《风流成性》
第20节

作者: 海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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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暄不敢久停,有些踉跄地趄进殿里,只见地上的碎瓷片崩的到处都是,却没人敢去收拾。身边的太监们都低头垂手,大气也不敢出。皇上铁青的脸上肌肉不住地抽搐,牙咬得紧紧的,双目中射出青幽幽的光,如同噬人的猛兽。
  李暄默默地重新跪倒在地,垂下眼帘,没敢开口说话。
  “你也想和老六一样,和朕对着干吗?”皇上幽幽地开口,语气中有明显的疲惫。
  李暄忙磕下头去,“臣弟不敢!”
  “哼,不敢吗?不敢就能欺瞒圣上,混淆视听,私放朝廷要犯,你要是敢,莫非是要这江山?”皇上缓慢地轻语,但是李暄却如遭雷击,身子震颤了一下,心绪万千。皇上在诸皇子争夺储位的争斗中精心谋划,殚尽心机,终能继承大统,但是对当时作为对手的诸皇子心存忌讳,即位以来以种种的借口幽禁、赐死、夺爵、革职,一一清理,意欲赶尽杀绝,即使对他这个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也从不放心。

  李暄心潮如涌,已经到了生死关头,要说不怕,那也是假的。这欺君谋逆的罪名扣下来,那可难逃一死,可是如果要他承认夜迦曾经和他一起,也要背私放要犯的罪名,再说要他做个背信弃义的小人,更是生不如死。当真是“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一口咬定,就是从来没和夜迦见过面。
  “皇上,臣弟虽然顽劣愚钝,但是对皇上从来忠心耿耿,尽心尽力,谨慎敬业,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克尽臣弟之道。皇上才德兼备,谨慎勤勉,臣弟若有一分一毫的肖似,也足以终生受用不尽。”生死关头,拍拍马屁,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吧。
  皇上僵硬的脸上似乎有一丝的和缓,可见马屁起了作用。“那朕问你,那叶凌霄是否就是凌霄宫的夜迦?他劫持的贡品呢?可曾查找明白?”
  皇上一连串的问话让李暄的心剧烈跳了几下,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深深地叩下头,缓慢地回道:“皇上,叶凌霄确实和夜迦不是同一人。臣弟无能,没有查出夜迦和被劫持的贡品的下落。”
  皇上听了回话,不怒反笑,“好,看样子你是要和朕拗下去了。这些年,你们私下总在议论朕没有半点的兄弟情分,心思狭隘,容不下人!别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以为能把朕蒙在鼓里!好,今天朕就让你看看,朕是如何的残暴无道!是如何的心肠歹毒!”
  说完,挥袖走至紫檀雕花条案边,气喘吁吁地喝道:“来人,拟旨!信王庸碌,不堪重用,渎职舞弊,有负朕望,命革去爵位,圈禁府中!”

  旁边的太监个个都是面如土色,半天的工夫连夺两位王爷的爵位,锁拿圈禁,这在历朝历代都是没有经历过的,俱心下惴惴不安。
  李暄的心里“咯噔”一沉,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赐死或者下狱,但没有想到却是这样的下场,终生被监禁在高墙之内,再也没有丝毫的自由,在小小的王府里囚禁终老,在那些看守侍卫的脸色中苟且偷生,卑微地乞食,这真不如立刻将他赐死。但是他倔强的性格,他的尊严却不允许他磕头求饶,他挺直了肩膀和脊梁,双唇紧闭,一句话也没说。

  皇上咬了咬牙,又道:“哼,别以为朕不知你的心意,你的那个男宠武艺高强,一定会前来营救你。传朕旨意,调五百名禁军带弓弩,随十名御前侍卫,前去信王府,拘系信王府上一干人等,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李暄苦涩地笑了笑,心想皇上心思之缜密,反应之快捷,手段之毒辣,真是无人出其左右。他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只是希望少峰能够安然逃过此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是可惜了满府那些无辜的下人,要说都是无辜也不尽然,其中有不少人是皇上设在各王府的眼线,各位王爷的一举一动,都在线人的监视之下,这就是为什么皇上对各位王爷的一些琐碎的、阴暗的或者不轨的事情了若指掌的原因。

  李暄面上没有一丝惧意,坦然叩头,“谢皇上隆恩!”

患难真心(完成)

  李暄看见地上已经变黑的淋漓的血迹,心底一片冰凉。看样子,少峰和前来的御前侍卫激战过,但是府里的下人都被囚禁在秋涛苑,没有人能够告诉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少峰究竟怎样了,是不是逃脱出去了?
  李暄的指甲深深地刺入了掌心,但是皮肉的疼痛却比不上心里的疼痛来得深刻。自小,诡谲的宫廷生活就告戒他,千万不要淌进夺嫡的浑水之中。母亲病中,抚摩着幼小的爱儿,语重心长地说:“我的儿,母亲怕是等不到你开衙建府了。你千万要记得,你的众多兄弟为了争夺储位,处心积虑,都是城府极深的。你年幼不懂事,凡事都不要出头,还是做个平庸无奇的太平王爷吧!”

  母亲病逝的时候,哀哀地拉着他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眼泪却流个不停。他知道母亲是不放心年幼的他,在这叵测的禁宫中无法生存。
  二十年来,他谨记母亲的教诲,韬光养晦,远离夺嫡的漩涡,寄情书画,从不过问政治,除了他切齿痛恨的自小的对头理王李炯,不亲近谁,也不疏远谁,甘愿平庸,碌碌无为。
  四哥李睿登上皇位以后,他以为能够在自己亲哥哥的护佑下,能够平安地度过一生。但是,李睿登基以后,对谁都是心存忌讳,大力打压诸多的皇子,对他这个唯一的胞弟也从不手软。无可奈何之下,他只有纵情声色,用荒唐的行径表白,他无意于权势。虽然皇上经常斥责他不思进取,行为怪诞,但是他自己知道,皇上对他的这些表现是很满意的,他也以为就这样,能够得到暂时的安逸,荒唐一生了。

  可是平地起风波,夜迦公然劫持突厥使者朝贺的贡品,他终于还是失陷在这黑暗诡谲的漩涡中。他自己死不足惜,这二十几年的光阴也是苟且得来的,与其碌碌地活着,不如轰轰烈烈地死,只是可惜把少峰也卷进这浑水之中。
  少小失去母亲,唯一的同胞哥哥醉心权势,对他鲜少过问,唯一能够带给他些许安慰的随身小太监小全子被杖毙,在诺大的深宫中,他就如一条被抛上岸的鱼,垂死挣扎,苟延残喘。成人后机缘巧合,遇到少峰,从此情思缠绕,心里有了牵挂,行动上有了忌讳,更不敢越雷池一步,只求能够朝朝暮暮,不离不弃,长相厮守。
  谁人能够料到,谁人又怎能想的到,多年的辛苦一朝风流云散,内心的悲苦与痛楚又又谁人能了解?
  “王爷,外面风大,请移架进屋吧。”身边的一个兵士看着李暄悲凉的样子,有些怜悯地劝道。
  “呸,什么王爷,现在已经是阶下之囚,还能象以前那样威风?”这时一个小小的统领冷言讥刺道。
  李暄勃然大怒,士可杀不可辱,已经落到这步田地,再不济无非是砍头而已,再说少峰生死未知,也没有什么可牵挂的了。

  “啪”的一声清脆的耳光,重重地打在那个统领的脸上,“你奶奶的,我就不是王爷了,还就是照样的威风!”李暄凶狠地瞪着那名统领,大有同归于尽的势头。
  那名统领被打了个趔趄,半天没回过神来,一旁的众人本着息事宁人的心理急忙劝道:“张大人,王爷虽然已经削去爵位,可依然是金枝玉叶,身份尊贵,怎能如此糟践人呢?”
  那个张统领虽然愤恨,但想到李暄和皇上是一母同胞,倒也不敢再放肆,自叹倒霉,狠狠地盯了李暄一眼,转身走了。
  天气寒冷了,李暄蜷在偏殿的床上,心灰意冷。寒风从床隙门缝钻进来,在屋里肆意地呼啸。若大的屋内没有取暖的火盆之物,更加阴冷。
  被囚禁了六七天了,倒也没有人再来刁难,一日三餐,虽然粗陋不堪,也是按时供给。可是他心急如焚,哪有心情吃饭?眼见一天憔悴起一天,脸颊瘦削了许多,眼眶周围也有了青黑的瘀痕。
  这时,沉重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李暄无聊地睁了睁眼睛,是皇上的近侍太监福禄带着几个侍卫进来了。

  福禄走到近前,尖着嗓子喊:“李暄接旨!”
  李暄冷冷地哼了一声,躺着没动。
  福禄有些尴尬,又喊了一声:“李暄接旨!”
  李暄极为不耐,喝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耳朵不聋,听着哪!”
  福禄大惊失色,颤声道:“你……你这是……大逆不道,亵渎……皇恩……”
  没等福禄说完,李暄打断他的话,“行了,别和我来这一套!说罢,是三尺白绫,还是鸩酒?”
  福禄定了定神,展开圣旨道:“信王辜负朕望,渎职徇私,念王府中下人无辜,特赦免连坐之罪,自觅出路。李暄乃朕之手足,允其近侍照顾起居。钦此!”

  李暄冷笑出声,“都圈进起来了,还用再派什么人来监视吗?我还能上天入地不成?”
  福禄不敢再呆,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传进皇上的耳朵,自己也摆脱不了关系,只假装没有听到,把圣旨供在正堂案上,匆匆离去。
  李暄不去理会,躺在床上似睡非睡,心绪却是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也不知躺了多少时候,连天色黑暗下来,李暄也没有察觉。屋里因为没有阳光的照射变的更加阴冷,凌乱的床幔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门“吱呀”一声开了。这次李暄连睁眼也懒得睁,闭目不理睬。
  一个人轻手轻脚地走近前来,见李暄闭着眼,遂轻声地喊:“王爷,该醒醒了,吃饭吧。”不是别人,却是青曦。
  李暄吃了一惊,睁开眼,眼前一人干净的青布衣服,剑眉斜插,目如点漆,正是青曦。
  李暄一骨碌翻身坐起,问道:“你怎么在这里?皇上不是已经下旨,让你们自谋生路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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