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09-08-24 09:07:09
第二十五章又见千年长发
(1)
这是一家木楞屋,门额上大书四个汉字:女山之崖。
走进木门是一处四合院,院子的四周是木制结构的二层楼,房子的四壁由削过皮的原木垒制而成,俗称木楞房。房子的建筑结构与宗教信仰、婚姻形态和家庭组织相适应,有经堂、祖母屋、花楼、正屋、厨房、客房等组成。整栋房子没有一颗钉子,从外面看都是圆木头堆建的。楼上楼下都有游廊,踩上去吱吱响,别有一番情调。
泸沽湖地区是母系社会,家家户户都是女人当家,客栈老板都是女老板。女山之崖的老板是一个名叫阿花的少丨妇丨,阿花上穿花绸袄,下穿白色裙子,头发盘起来像一顶帽子,头上扎着丝花。阿花热情好客,脸上总是挂着温暖的笑容。阿花安排我和释下住在203房,推门进去,满眼是一片令人惊喜的蓝。房间里有小小的玻璃阳台,透过阳台,看那阳光在湖面细细碎碎的跳跃着,像在演奏一首梦幻曲。
我问阿花:“是不是你家有古人的长发?”
阿花点头答:“是的。”
“能不能带我去看看?”我说。
“可以的,跟我来吧。”阿花说。
阿花领我们走进经堂。经堂很宽敞,里面有镂空雕的小神龛,有漆金佛桌,有五彩经幡,有紫檀木鱼,墙上张贴着菩萨像,地上还放着几个蒲团。左边靠墙镶一个齐墙高的木柜,木柜的门是玻璃长门,透过玻璃门,可看到里面悬挂着一束长发,长发的长度和我的个头差不多,大约有一米八几。
阿花指着长发说:“就是这个。”
我仔细的瞅了瞅长发,确认这里的长发和我收藏的长发完全一样,果然是同一人的头发。
我问阿花:“你们是从哪里弄来的?”其实我知道的,明知故问而已。
“去年我们从一个新加坡游客手里买来的。”阿花说,“当时就是觉得这头发够长的,长得出奇,可能是世界第一长发吧,一般的人从没见过这么长的头发,我想买下来,好吸引顾客,满足游客的猎奇心理。”
“效果好吗?宣传效果?”
“好。游客明显增多,还引来了记者采访呢。”
“看来你这个主意很不错。”我说,“那――你认得这个新加坡游客吗?”
阿花摇摇头答:“不认识,在我们这儿住的都是匆匆过客,他住几天就走了,之后就没有联系。”
“那你知道这头发是什么时候人的吗?”
“那个新加坡游客说是古代的,到底古在哪一代,他没说清楚,我们也没多问。”
“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他是从哪里弄来这头发的?”
阿花再次摇摇头,说:“他没告诉我们。”
阿花的回答让我心头一冷,我顿时感到失望了,看来,想从阿花这里获得一点找寻千年定者的线索,是不可能的了。
我说:“老板,头发就这么挂着,时间长了,它会变质的。”
“那该怎么保护呢?”
我想起了南大孙教授的话,便对阿花说:“头发要想不变质,必须和氧气隔绝。你最好用一个密封的容器,把头发放进去,然后往容器里充氮气,就行了。”
“冲蛋气啊,是鸡蛋气还是鸭蛋气?”阿花问。
阿花的话让释下噗嗤一笑,我也想笑,但我咬了咬嘴唇,没有笑出。
我一时语塞,阿花不懂化学,我不知道该如何向她解释什么叫氮气。我支支吾吾道:“不是鸡蛋鸭蛋,是看不见摸不着的气体,算了算了,这这,你办不到――”
不知是释下的讪笑让阿花反感,还是我的支支吾吾的回答让阿花不满,她的脸上忽然没有了惯有的微笑,她以略带讽刺的语气低低地说:“你们喇嘛头上没头发,可偏偏关心头发的事,缺什么关心什么,真是的。”
我纠正她说:“我不是喇嘛,我是和尚。”
“都是一样。”阿花甩下一句,走出了经堂。
从经堂出来,我看见右手的木屋里,有许多人围着火塘,听一个花甲女人讲故事,这个花甲女人应该是这家的祖母吧。祖母面容沧桑,但眼神总是欢喜的。
客人们踊跃发问,祖母耐心作答,说的主要是走婚的事,我对走婚已经听得够多的了,所以我们就没走进去凑那个热闹。
我和释下走出客栈,信步湖边。此时风息了,夕阳正一点一点坠下山去。近处,三两猪槽船横斜水面,远处的猪巢船在镜子一般的湖面上,划出一道长长的伤痕。山脚下,有游客骑着马作环湖漫步,使人不禁想起“古道西风瘦马”的词句。纵目远眺,我想起一个驴友的话,他说:“泸沽湖似是从天堂里滚落而下的一滴晶莹泪珠,为那些疲惫的旅人洗去凡尘。”
一摩梭女子在湖边码头卖烧烤,那烤鱼干的香味飘了好远,四处挑衅游人的鼻子。释下显然受了诱惑,站在树下,眼巴巴的看着烤鱼干,就差没流口水,要不是我在身旁,他早就撒一把钱,买一串烤鱼了。烧烤的生意挺不错的,许多客人,坐在圆桌边,一边喝着青刺果酒,一边嚼着烤鱼干,另加一碟泡梨,生活的味道就是这样被他们品出来了。
还有一个摩梭女子卖热饮,红衣白裙及美丽的头饰很抢眼。她发现有人对她拍照,大声叫道:“不要侵犯我的肖像权!”说完竟笑了起来,看来她不是真的不给拍照,和游客开个玩笑而已。
可那人当真了,忙放下相机,连连摆手道:“对不起!不拍了!不拍了!”并跑到热饮摊前,说:“来三杯苦荞茶,放到紧靠湖岸的一张圆桌上。”点茶者正是白牡丹!
摩梭女子把三杯苦荞茶放到圆桌上,白牡丹娉娉婷婷地走到我面前,很有礼貌地对我和释下说:“我想请两位师傅喝茶。”
白牡丹出格的大方,让我不知所措。我一下怔住了,惊讶的看着白牡丹,说:“你不用客气!这多不好意思啊。”
白牡丹则说:“没什么的,茶都放好了,我退不回去的。”
也是,她既然已经买了三杯茶,又退不回去的,不喝不就浪费掉了吗?
我和释下跟着白牡丹来到圆桌边坐下。
那么近距离的和白牡丹拥桌而坐,更是受到她那摄人心魄的美的冲击,如果你的心灵不够强大,是很容易被她的美击倒的。我不知道究竟有多少男人――没有定力的男人,被白牡丹冲毁了自己心灵的堤坝,让情欲的洪水泛滥成灾,淹没了万顷大好的时光和万里锦绣的前程。想到那些个男人,我非常庆幸自己是个出家人,修行中人,早已把皮相之美当成一种幻象,不再为之所动了。犹如世俗之人看到猪肉就流口水,而我看到猪肉就心怵一样。
相比色相,我更注重女性的气质,气质关乎人的修养、学识和境界,是很多方面综合的展现。我初步感觉白牡丹的气质不错。
白牡丹说:“这是泸沽湖的本地特产苦荞茶,饮用这种茶,可以降低高血糖、高血压、高血脂的发病率,能有效防治糖尿病,并具有一定的抗癌作用。它适合肥胖者、经常在外用餐的人士、脑力劳动者、驾驶员、饮酒过量的人和三高人士。”
白牡丹介绍起苦荞茶来,似乎不是记者,像个药贩子。她对我笑笑,说:“法师,你身体有点发福,所以我特自要了这种茶。我呢,虽不胖,但我要预防,所以也喝这种茶。”
我双手合十,对白牡丹说:“谢谢你这么用心!谢谢!”
释下对白牡丹说道:“我在读初中时,地理老师说我们中国地大物博,我师父的身体也是地大物博。”
释下的一句不乏幽默的话让白牡丹笑了起来,她说:“这个小师傅说话挺有趣的吗,你师父呀,不是地大物博,他是心广体胖。”
白牡丹摸摸释下的光头,亲切的问:“多大了?”
“十五岁。”释下说。
“这么小啊,父母舍得让你当和尚吗?”
“肯定舍得!”我代释下回答,“他的父母可不是一般的父母!他父母是大老板,家产千万,他们决定把才初中毕业的儿子送到寺庙,在别人看来是大退,其实大退意味着大进。你看过射箭比赛吧,射箭时,箭杆往后拉得越远,箭就往前飞得越远,这就是大退即大进的有力证明。如果他的父母是没头脑的庸常之辈,能拥有千万资产吗?他爸爸的选择无疑是对的,佛是最大的心理专家,佛治心嘛;最大的哲学家,佛教人以全新的思维方式认识事物;最大的教育家,有那么多的信徒,男的女的,有文化的没文化的,都听他的话,可见其教育很得法。因此,要想让孩子得到最好的教育,不把他送给最大的教育家又送给谁呢?”
“他父母的抉择,的确是非常之举。”白牡丹说,“无非常之举就无非常之业,我们当记者的,接触面非常广,这样的人我也见过很多。”
“我的这个小徒弟呀,父母把他送到寺庙,主要是要他接受一种在他们认为很理想的别致的教育,几年之后,说不定他会还俗回家,当他老爸接班人的。你别看他现在落发为僧,几年后,说不定就蓄发还俗、退耕还林了――”
白牡丹不禁一笑,道:“我觉得你们俩说话都挺逗的。”
我说:“白小姐,我徒弟现在落发为僧,就跟当年梁山好汉落草为寇一样,都是暂时的,梁山好汉后来不是接受招安,归顺朝廷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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