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一直以来都是一个教育场所,它把那些内心迷茫、困惑、无助的人培养成了一批心狠手辣训练有素的流氓。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有机会熬到二次培训;因为我醒来的时候,当时被我打的人在笼子里狠狠的踹了我一脚摸走了我的身份证和空的钱包,再不慌不忙的对我身边的那几个人说了句什么,然后大摇大摆的走出了笼子,并且顺便和外面的值班民警打了招呼。
我在笼子里被人调教,意思是几个前辈很热心的教给我一些“里面的规矩”;外面的民警同志借着打我耳光的伴奏喝茶看报,墙上的标语还是那么美好:“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就连我爷爷的族谱都说出来了,坦白的不能再坦白了,问题是依然没有从宽的趋势。
陈默也是进的这个房间,而且第一印象极其令人刻骨铭心。
我还记得那天我刚刚吃完午饭,带着铁锈的门就发出了久违的咯吱声。站在门口的陈默被民警解除了背后的手铐后,从容的走进了笼子,然后挑了一个显眼的位置明目张胆的坐了下去。整个过程如同行云流水一般流畅,同时似乎也是在向其他那些老渣滓们示威:不服动我啊!
好吧,当时所有人都被他的悠然自得唬住了;许多人都悄悄的互相打探刚进来的这个小子什么身份背景。要知道万一真是道上的哥们偶尔载了来这里小住,你今天在里面仗着人多玩了他,明天出去到了社会上就是他玩你。在拘留所里,纵使条件再不好,也不会有人故意要你的命;但是在外面,命就是明码标价的物品。
不过与我无关。我的地位依旧在底层。吃完了饭为了保持体力以便晚上更加抗揍,我习惯性的下午眠。才4点我就被一阵吵闹惊醒了。
我承认看到一群人猛踩另一个人觉得很不可思议;我当时的第一反应是他们认错人了,应该打我但是打错了别人。不过猛然发现了被踩的就是之前不可一世的陈默。打人的家伙们形象统一,纹身光头外加光着膀子。下手够狠,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现场版的“满地找牙”。直到陈默已经不动了乃至于开始抽搐时,对方才大摇大摆的离开了这里。
“找死!”对方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事后陈默告诉我,要不是被逼急了他也不想做贼;做贼是最他妈没有出息的一条路了,还不如去卖身呢。不过没想到他偷(其实根本没有这么高的技术含量,就是抢了人家的包玩命跑罢了)的第一个目标的男朋友竟然是混子。于是几个打手如同百步穿杨一般最终追进了拘留所并且很敬业的狠狠揍了陈默一顿。
我当时不知道陈默是死是活;我也没有功夫关心这个陌生人的死活。我只听见了离去的几个人之间的自言自语透露了一个真相:“这小子骨头真硬!”抱歉,这几句感叹并不是在赞扬倒在地上的陈默是一条汉子,大家的意思是说:陈默的骨头硬,打着手疼。
知道我和陈默是怎么搭上话的吗?在当时的严酷环境下,我们之间的第一次交流还是很浪漫的。如同爱情电影里男主角路过女主角身边时,不经意间捡起地上的手绢后送到女主角的眼前:“小姐,这是你的丝巾吧?”
我们也是这么唯美。
当时我轻轻的摇醒了陈默,温柔的问:“哥们,这是你的门牙吧?”
其实当时陈默的表情很尴尬。
我和陈默的友谊就是这样建立的。虽然刚进来的时候陈默的表现让牢头十分不爽,但是现在陈默已经是半个死人了,要是再下毒手估计不出1小时整个牢房就会开始散发尸臭……没有人愿意照顾陈默,主要是害怕出去后惹上麻烦。不过,我欠陈默的情,所以主动的担当起了照顾他的工作。
至于我欠他什么情需要我在这里详细解释一下:自从陈默来了以后大家的注意力被彻底吸引,而我这个以前的新鸟总算是毕业了。估计是大家观看了职业混混怎么打人后觉得自己的花拳绣腿实在是不好意思再献丑。你能一拳就把别人的门牙打掉?你能一脚就让人吐出胃液?哥几个,洗洗睡吧。这明显就是赛亚人和超级赛亚人的差距。
后来也是我们的运气好,派出所拆迁,我们这些吃白食暂时拘留的人转接手续过于繁琐,所以民警决定放了我们。小混混,今天放出去跟明天放出去效果差别不大。就像月经一样,即使差几天,该来的还是要来。万一不来就代表着有人命出不去了。
我和陈默落魄的蹲在一个陌生城市的马路牙子上,两个人多是一脸迷茫。
那是五年前,那就是五年前的我们。
2.五年前·初识
就像我说的,这个城市三分天下:旧城区是传统的窑子聚集地,基本上想要玩点什么花样我们这里都可以满足。(没错,我们就是隶属于旧城区这边的帮会。)新城区那边就比较火了,一般来说也就是走私和白的。东城那边还比较落后,也就是一些赌场还盘居于哪里。不过东城的码头油水还是很足的,养活2000个混子还是当玩一样。
有人就想知道,为什么我们能够保持一个奇妙的平衡;为什么这么多帮派也好团伙也罢能够挤在这样一个城市中而没有大动干戈。
其实,说穿了现在大家为的都是一个字,那就是钱。虽然我们旧城区这边的生意谈不上光彩和暴利,但是是一股极其稳定的收入。而白的在新城区散货之后,也有40%是我们这里消费。东城那边可以说是走私的一条咽喉,没有东城区点头,新城区的人也就是喝西北风。三个大区之间可谓是互相遏制,不然这里早就成为了犯罪的天堂。黑道也是人,我们只是做着一份特殊的工作以便养家糊口。
陈默在今天早晨很严肃的告诉我,要我和他去见一个人。“谁?”我一边穿上西装一边问陈默。“老三的妈妈。”陈默只给了我一个没有用的信息,然后率先走进了奥迪A4。
大猛子刚刚死,现在旧城区这边已经是剑拔弩张了。究竟谁会接替大猛子成为旧城区的顶点,现在是一个关键。所以我很不明白在这么关键的时刻为什么陈默会悠哉游哉的带着我去见一个老太太。
“您要给我做主啊……”见到了传说中老三的母亲,表明了我们的身份之后,老人家哭的成了一个泪人。所有的鼻涕眼泪都蹭在了陈默的身上。陈默的眼神也很悲伤,一脸的痛苦。“大妈,你放心,只要我查出了是谁把我兄弟老三扔下楼的,我一定饶不了他!”陈默咬牙切齿的说。
我耸耸肩,看着陈默拿出一个信封给了老太太,叮嘱她以后还要继续过日子,不要过度悲伤;然后询问老家是不是还有什么人,可以来这个是非之地将老太太接走。
“没啦……只有,只有老三的一个弟弟了……”老太太接过钱,千恩万谢之余还是感慨。“老三一辈子都是不干正事,现在要不是您给他张罗后事,那他可能就连火葬场都到不了。谢谢您了,大兄弟……还记得我这个老婆子……谁说你们都是恶人,我,我给你磕头了……”老太太说着就要跪下,但是陈默拦住了,然后形式性的嘱咐了几句,出门上车。
“你演的还真像。”我笑了。
陈默也笑了,脸上一股子已经赎罪的表情;然后对司机说:“你知道该做什么。”
司机没有反应的点点头,从怀里拿出手机:“老三还有一个弟弟,最近要过来。给你们三天时间。”
说完之后,司机问陈默:“那老三的妈妈……”
陈默看着我。我摇了摇头。
“安排人送回去吧。她一个老人应该不会有能力再威胁到你了。”我说了这么句话,意思是为老太太求情。然而我看到的是陈默一脸的失望。
“你他妈###啊?该怎么办还他妈问别人?”陈默冲着司机咆哮。司机还是没有反应的点点头,对着电话说,一起。
陈默是在骂我。他现在需要的是一个能够帮助他走向顶点的人,而不是一个心怀软弱和慈悲的人。那只会坏事。
陈默递给我一根烟,开始吞云吐雾。我警惕的接过了烟卷,然后看着陈默。
“没有那个。我已经戒了。”陈默笑了,然后给我点上了火。
五年前,也是陈默抢了一个皮包之后,给我点上了香烟,问我下一步怎么走。其实我不甘心一直在街边拉三轮,我不甘心一直被那几个城管踩在地上。我渴望的是一个能够在别人面前抬起头来的位置。
“偷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我和陈默说。“想走出来名号,就得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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