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山包也有山包的好处,那就是不缺柴禾。什么矮松啊灌木啊,随处可见,甚至东山那里还有大片的枯树,砍起来极容易。
董四听得这差事离家近,进项也不错,自然欢喜,客套两句就接了下来,笑嘻嘻赶了牛车拐上后街。
街坊邻居们见得他们回来,都聚过来问询两句,蒲草不好刘家事就跳下车帮忙开院门。
春妮本就恨公婆心狠,口下也没留情,直言因为送医太晚,以后要落残疾不能做重活了。
众人不知他们夫妻和蒲草的打算,就以为这刚刚分出的家庭以后算是彻底没指望了,纷纷劝慰帮着出主意,言道以后进城做个买卖或者学个不用出力的手艺,也不至于饿了肚子。
也有那同春妮平日交好的媳妇儿心直口快,替春妮两口子抱不平,声道,“你以后也不用孝顺公婆了,世上哪有这样狠心的爹娘,为了几个大钱居然不救儿子。”
隔壁陈大娘想起平日自己也是偏心儿,就叹气道,“这人老了,没个道理可讲。”
众人还要再话,蒲草已是打开了院门,牛车进了院子,董四又帮忙把刘厚生背到了炕上。众人见了又夸赞他是个有义气的,倒惹得董四红了脸,赶忙告辞去还牛车。
众人随后又闲话几句,也都散去了。
桃花和山子在后园听见动静疯跑了过来,抓了蒲草的衣襟不放。蒲草瞧着她们的身上沾了泥点,就问道,“可是在后园玩泥巴了?”
两个孩子摇头,都道,“我们帮着二哥脱草坯了。”
懂事的孩子谁都爱,蒲草笑着挨个亲了亲,就在筐了找了那油纸包出来,心翼翼拿出两只糖猪儿和糖公鸡,笑道,“这是奖励给好孩子的。”
两个孩子脸儿一喜,却立刻又黯了下来,甚至脚儿还往后挪了挪。
他们如此反常模样惹得蒲草疑惑,就蹲下身子问道,“桃花,山子,你们怎么了,可是有谁欺负你们了?”
山子扭头偷瞄了一眼桃花,瘪了嘴不话,桃花却是红着眼圈儿,声道,“没有,嫂子。我们不要糖人儿,咱们回家吧。”
蒲草听了这话更觉奇怪,就揽了他们两个在怀里假装伤心道,“桃花和山子都不跟嫂子亲了,我真是伤心啊。买了糖人儿一路心抱着,结果人家还不喜欢…”如此了几句,她就低头嘤嘤哭了起来。
“喜欢,喜欢!”山子和桃花哪知有假,以为蒲草是真哭了,赶忙抢着抱了她的脖子一迭声的喊着,“嫂子(姐)不哭,我们喜欢。”
蒲草也不抬头继续抽噎着,问道,“那你们怎么不要糖人儿?”
桃花犹豫了一下还是不开口,山子却崩豆似的道,“刘大娘姐姐跑了,不要我们了,嫌我们是累赘,只吃饭不干活儿。”
蒲草听了这话,两道眉毛就紧紧皱在一处,心头恼怒之极。
孩子最是不能惊吓,若是开解不好,也许就是一辈子的病根儿。特别是这样从没爹娘的孩子,极度没有安全感,若是吓唬他们亲近的人也要离开,简直就同在他们心里埋了丨炸丨弹一般,随时都是提心吊胆、惊惧不安。
果然桃花的手哆嗦着,一脸心翼翼的问着,“嫂子,我以后只喝苞谷粥不吃饼子,也不要糖片了,嫂子不要扔下我们好不好?桃花听话。”
山子也赶忙保证,“我也是,姐,我也不吃饼子了,只喝苞谷粥就行,两碗…”到一半,他又把两根手指缩回去一根儿,“不,一碗就能吃饱…”
蒲草这一刻就觉好似有只大手攥了她的心肠一般,疼得她脑门青筋暴跳,恨不得抓了那刘婆子撕烂她的嘴。多好多乖巧的孩子,这恶毒老太婆怎么忍心吓唬他们?
她勉强忍了恼怒,努力让自己笑得温和,手指点了两个孩子的脑门,嗔怪道,“你们两个傻瓜,人家啥你们都信啊。嫂子怎么会扔了你们,自己跑掉呢?
咱家的房子刚赎回来,还要建温室,还要缝被子和棉衣,好多活计没做,嫂子怎么会走?再了,嫂子想走也没地方去啊,马上下雪入冬了,嫂子还能在外面冻死啊?”
两个孩子眨眨大眼睛,心眼里琢磨了好半晌,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于是声问道,“嫂子真不走?”
蒲草重重点头,“不走,绝对不走!”
两个孩子的手臂这才松了松,蒲草拍拍他们的背,放开他们,把糖人儿分别塞到她们手里,笑道,“嫂子特意给你们挑的,桃花属鸡,山子属猪,对不对?喜不喜欢?”
“喜欢!”两个孩子年纪,到底好哄一些,各自心接过来,欢喜捏在手里,很快就露了笑脸,蒲草趁机又问道,“我们走之后,刘家大娘怎么又来了?”
桃花伸出手指轻轻摸着胖猪的圆鼻子,随口答了一句,“刘大娘要搬妮儿姐家的陶缸,我和山子没让她进门!”
原来,刘老太昨日在儿子家看了一圈儿,那口新陶缸和各种家伙事儿就印在她眼睛里,扎根儿长在心里了,连晚上睡觉都是翻来覆去,折腾得刘老头也睡不好。
于是,今早儿刚一爬起来老两口就又上门来,想要趁着无人先把东西搬回去。。
他们的打算是不错,却不曾想桃花和山子昨日得了蒲草的嘱咐,执行得很是认真,早早爬起来就揉着眼睛守在刘家门外,无论刘家老两口怎么出言哄骗,两个孩子就是站在门前拦了不让他们进院子。
老两口恼羞成怒,了很多刻薄话,惹得两个孩子大哭引了邻居出来,他们到底还顾惜仅剩下的一层脸皮,恨恨回去了。
春妮这半会儿一直站在门口听着,早恨得咬牙切齿了,刚要张嘴开骂却见蒲草摆手,知道她不愿再吓了孩子,只得扭身回屋找自家那对儿无良公婆的“儿子”出气。
蒲草安抚好两个孩子,牵了他们的手一路笑着回了家,刷锅熬粥、贴饼子,又炒了个土豆丝,隔着篱笆喊了春妮上前端了一份儿回去,这才去后园叫张贵儿回来吃饭。
张贵还真没偷懒,山坡上又多了二百多块土坯,犹如等待检阅的士兵一般排列得整整齐齐。
蒲草难得夸赞了两句,张贵儿好似松了口气,转而又照旧高抬了下巴,一副傲气模样。
一家人吃了饭,下午继续挖土脱坯。
春妮安顿好刘厚生也赶来帮着忙活,中间歇气的时候就同蒲草商量着,明早就去娘家找木匠,这样等着土坯都晒干了,木器活儿也就做完了。至于砌墙上木架,到时候请几个村里人帮把手,不过一日功夫就利索了。这样,最是不耽搁功夫又能省些吃食。
蒲草自然同意,简单把她要做的木活儿了,以便春妮明日转述给木匠听,让人家做到心里有数。
如此又是忙碌到夜色降临众人才收工,蒲草就着春妮送来的骨汤给几个孩子炖了个土豆片,热了几个苞谷饼子对付了一顿,一家人都是累极,闲谈几句就都睡下了。
第二日一早吃了饭,蒲草拦了还要去后园的张贵儿,拣了一叠黄纸,简单剪成铜钱模样,又备了两块熬过汤的骨头、两块大饼子,嘱咐他带着桃花去山上给张富母子烧五七。
张贵儿这些日子被蒲草使唤着做活儿,早把兄长和娘亲的祭日忘脑后了。突然见得蒲草准备这般妥当,脸上难得带了一丝感激之色,开了“金口”道谢之后,换了干净衣衫带着妹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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