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09-08-26　21:12:16

　　我隐约记得，当时采访陈牧的时候，他曾告诫过我，他酒后说过的话不能写。我呢，不错，是出卖了他，为了我的职业精神。因为我总是觉得一个人喝过酒之后说过的话，比没喝酒时说的要有趣。咱八卦报又特别追求新闻的趣味性，我便凭着记忆把陈老总说过的那些话一点点复原，洋洋洒洒写了几万字，当然，他说的什么房屋质量啊，企业社会责任感什么的，我也写了几千字。但后来，小齐主任用稿时，把那几千字全删了，只留了那几万字。而且，她还有意用版面语言把陈老总酒后那些话的效果进行了几万倍的放大，让陈老总成了政府的对立面，成了众矢之的。于是我便觉得对不起陈老总。他那么爽快地接受了我的采访，又那么热情地接待了我，我不但没有帮无极集团作什么宣传，还把扔进了烤炉。我TM太不仗义了。我还真有那么一点点害怕，我怕陈老总一怒之下，又鼓动报社把我给咔喳了。离开了报社，我还能干什么呢？跟着那讨饭的小伙子一起找洪七洪老爷子去？

　　果然，陈老总对这篇报道很重视，一大早就给我打来了电话。我正拿着一个镘头叭叽叭叽猛啃的时候，他的电话来了。我那一大口馒头没经过牙齿就真奔喉咙去了，又在喉咙里原地踏步，把我噎得白眼直翻。我想，我要是这么就被噎死了，肯定会上八卦报，标题是“一个馒头引发的命案”，然后，我的死会成为很多很多人吃饭时的佐料下酒时的菜，报社领导绝不会因为我曾经是他们的员工就手下留情。那样死太不值了，我决定努力地活下去，吸气，抿嘴巴，闭眼睛，狠狠地吞口水，口水把馒头生生冲进了胃里。好了，死不了了。

日期：2009-08-26　21:13:40

　　电话那头，陈老总亲切的声音已经响了好几声，“喂，老弟。”“是班老弟吗？”“班老弟在吗？”他一连叫我了三声老弟，不像生我的气的样子啊，这是为什么呢？他好像准备挂电话了，我赶紧装作气喘吁吁的样子，“不好意思，陈总，我刚刚在参加一个新闻发布会，有什么事你说。”“哦，不好意思，打扰你了，老弟，没什么事，我刚刚看过你们那篇报道。”还是老弟，语气也很平和，看来他是真的没生气。“哦，那稿子出来了吗，我还没看到呢，被报社压了很久了，我以为出不来了。”我装作很诧异的样子，又试探着问，“陈总，稿子没什么问题吧？”“没问题，没问题。很好，很好！”他不但没生气，好像还很高兴。陈老总，我们都在挑拨你跟政府之间的关系了，你怎么还会高兴呢？“陈总你满意就好。”我不便于问他为什么不生气，为什么会高兴，只能跟他打哈哈。“我很满意，老弟有空再来我这儿，大家一起喝喝酒，吹吹牛啊。”我一个劲儿地答应“好的好的好的”。他收线了。

　　我那一天都在琢磨陈老总的态度问题。小时候我奶奶曾经给我讲过一个故事，里面有一种野兽吃小孩的肉之前都会先笑几声。陈老总不是野兽，我也不是小孩了。他不会吃我的。
　　傍晚回到报社，小齐主任把我叫我过去，交给我一个记录本，说是报社热线接线员记录的，有好多条是读者看过我们那组稿件后发表的议论，让我整理一个后续报道。我发现上面好多人和疯牛是一个德行，满腹的牢骚，估计都和我一样，都是买不起房的。全部梳理一遍后，意思就出来了。大家虽然大都站在稿件中反方那一边，都在骂以陈牧为代表的开发商黑心，但却基本都相信陈牧说的是实话。有些人甚至悲戚戚地说，原以来房价会降了，看了这组稿件之后，才知道，根本没可能。我恍然大悟，陈老总为什么对我们的稿件抱着那么出人意料的态度。我们那个标题“金融危机冲击，政府强顶房价？”后面那个问号被大多数人忽略了，所以对房价下降怀有极大预期的人，看到这篇稿子后，都从乐观走向了悲观。而陈牧所要的，不恰恰是这一点么？MD，看来我又被他牵着绳子玩了一场猴戏。

　　小齐呢？我记得她曾经跟我说过，陈牧在她心中就是圣人。她的版面和稿件处理中将陈牧变成了活靶子，我本以为她和陈牧之间有了什么过节。现在看来，她极有可能是明白陈牧的意图或者干脆是在陈牧的授意和指挥下才那么处理的。唉，这世界太复杂鸟，我太单纯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