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楝树》
第12节

作者: 小园晴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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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什么课?锄完再说吧。”说完他扬手打了一个响指。那个新来的小刺溜就跑到草垛后扛来一把锄头,“西湖玉米地。”苏大军说,“记住,不要在我爹或你娘的跟前露出一丝口风,否则,你那双活蹦乱跳的”“鲤鱼眼””——我会让它变成死鱼眼。”苏大军说的“我爹”是苏玉的继父,说的“你娘”是苏玉的亲妈,苏玉把他爹叫爹,他把苏玉的妈都称“你娘”。你娘这个,你娘那个。

  说完他带着两个小刺溜扬长而去,但他丢下的锄头不偏不斜正砸在了苏玉的脚上,脚面顿时肿起来,锄刃砍到的地方还渗着血。幸好锄刃不同于刀刃,它是倾斜的,否则苏玉的那只脚恐怕就只剩下一半了。高原没看见,他一直在瞪着苏大军。恨恨地盯着苏大军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才回过头,回过头来却见苏玉蹲在地上,捂着脚,殷红的血从指缝中涌了出来,

  “这……怎么啦?”他问。
  “锄头砍的。”苏玉痛得蹲在的地上抱着脚说。
  高原一下子又站起来,苏玉忙拽住了他,她说,“你看看我的脚,怎样了?”
  高原气哼哼的蹲下来,她穿着黑色方口平绒布鞋,肉色丝袜,血从她的脚面上一直往外涌,捂都捂不住,他的脸一下子吓白了,长这么大他可能还没碰到过比这个更惊险的事了。他看着血往外涌,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苏玉却是处变不惊, 训练有素,她两手抱着脚问高原:“你有手绢之类的什么东西吗?”
  “这年头谁还带那个?”高原着急地说。

  “也是哦。”苏玉也觉得自己问得愚蠢,都什么年代了,谁身上还带手绢?她看了看自己身上,今天她刚穿了一件白色绣花衬衣,是暑假里买的,一直舍不得穿,也就是昨天开学才刚穿在身上。这个是绝对不能撕的。
  她想了想,把另一只脚上的袜子也脱了下来,两只袜子叠在一起才勉强把伤口包上。
  苏玉把脚紧紧的扎上看血已慢慢止住,站起来抗起锄头就要走。
  高原这时才回过神:“喂!你上哪儿去?”
  “去锄草。”苏玉头也不回的说。

  “你不痛吗?还去锄草?”高原说。
  “费话,能不痛吗?要不我砍你一锄头,你也来试试?”苏玉疼得疵牙咧嘴的说。
  高原尴尬的笑。然后他看着她的背影,不知为何,心忽然痛下几下。
  日期:2011-11-09 07:15:43
  六
  西湖离学校不远,苏玉家的玉米地距离学校更是只有一墙之隔,到了地头,玉米苗都长得有一人多高了,一阵风吹来,小苗们都齐刷刷的向她敬礼,看着就叫你欢喜,但是今天苏玉看着这一亩多地,真有点犯愁了,往常只半天的时间就可以把它锄完,今天,苏玉的脚受伤了,就是一天也不知能不能干完。

  不管那么多了,先干再说吧,否则,苏大军是不会放过她的,他那种人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别说她这双人见人爱的”“鲤鱼眼””,就是“撅嘴驴”那种难看的老鼠眼,苏玉也不能够让苏大军挖了去。俗话说,在人屋檐下,不能不低头,谁让苏玉是她妈带来的“拖油瓶”呢?
  她乱七八糟地想着,顺坡秃噜下干枯的引水渠,往常,她一脚就跨了过去,现在怎么就跟当年的红军过雪山似的,她在沟里爬着,一只手抓住了一把狗尾巴草,另一只手伸上去胡乱地摸着,想抓住树根或别的什么根基牢靠的东西,却摸到了一只手,哪儿来的三只手,苏玉想,却发现高原笑吟吟的望着她。苏玉一愣,被他一使劲给提了上去。

  “是你啊?”苏玉说,“你来做什么?”
  “我?总觉得是我的错……”高原吭吭吃吃地说。
  “没你什么事。”苏玉说。
  “可是,如果我们没有偷你的衣服,就不会惹出那么多事……”高原又说。
  “不是,”苏玉打断他,“即使苏大军的衣服没丢,这草也得我来锄。”苏大军什么时候干过活啊?真是的,你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好不好啊?苏玉心想。
  “不,还是我帮你锄吧,要不我良心上过不去。”高原说着抢过苏玉手里的锄头。向地里走去。

  苏玉一看他拉的那个架子,实在不象个庄嫁人,不过他既然那么坚持,她也不好阻拦,站在地头,看着他提着锄头,苏玉心想,今天倒要看看这位少爷锄草的英姿。
  高原挥舞着锄头一阵手舞足蹈,半趟玉米苗便象刑场上的烈士一样纷纷倒下,“喂,你这是锄草呢,还是在戕杀幼苗啊?”苏玉实在看不下去了,“怎么啦?”高原此时挥汗如雨,干得正欢呢,一回头,见幼苗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不由得张口结舌。
  还是我来吧,苏玉说。
  苏玉钻进地里,高原也跟了进来。 “你怎么还没走?”苏玉说。
  “我?良心不安啊?”他尴尬地笑着。

  “跟你说了不关你的事,你怎么就是听不明白啊?”说完苏玉瞪着他,瞪了半天,他还没有走的意思。“你怎么啦,喜欢上我了,舍不得走了啊?”她开玩笑的说。
  没想到高原也不是吃素的,他说,“是啊,我喜欢你。”
  他又说,“我喜欢你,不行吗?”说完他也死盯着她看,苏玉倒是被他看得满脸通红,“好了,好了,别胡说八道了,赶紧回家吧。你在这儿,影响我干活。”
  “谁胡说八道了?”苏玉没想到,高原还来劲了:“我真喜欢你,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女朋友。记住了!”说完,他打了一个响指,洋洋得意地走了。
  日期:2011-11-13 08:42:13

  七
  开学的第二天,苏玉没有去上课。第三天,她的脚已经肿得老高了,小青骑着自行车带着她,走到学校门口的打麦场上,就看见高原站在路当中。
  “下来。”高原一手拿着纱布一手拿着一小瓶碘酒站在路当中,小青带着人又是急刹车,差点撞上了他。
  “干嘛?”小青问。
  “给她包脚。”高原面无表情的说。
  苏玉和小青从车上下来。高原拉过苏玉来到一个草垛边,放下纱布和药酒,扯了几把草铺在地上,说:“坐下。”
  苏玉坐了下来。高原把手里的包放在地上,解下昨天扎在她脚上的袜子,抽出两根棉签蘸上碘酒给她清洗伤口。
  林小青看得呆了,早上她听苏玉说不小心把脚砍了,让她骑自行车带着她来学校,她没有想到会在打麦场上遇见高原,更没有想到高原会给苏玉包脚。这两个人发展的也太快了吧?就一天的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呢?
  林小青正纳闷呢,猛听到一声:“在这里了。”从草垛后转出几个人,是“铅球”、“四眼”、陶浩之和陈若兰。四个人出来看到这幅情景,也惊呆了。
  高原将伤口清洗一遍,用纱布裹好,看了看那双袜子,实在是脏,便直接把鞋给她穿上。穿上后他把她拉起来送到小青自行车旁说:“快去上课吧,别迟到了。”然后他又转过头对小青说:“林小青,麻烦你了。”

  “没事,没事,这是我应该做的。”小青连忙说。
  高原冲着她俩笑了一下扭头问陶浩之:“你找我啊?”
  “是啊,早上到你家找你,你奶奶说你已经走了,可我们到学校你也不在教室里,我就奇了怪了,大早上的,你上哪去了?”
  “没事了。”高原轻描淡写地说,“走吧,去上课去。”揽着他们头也不回地走了。
  “老实交代,昨天你们两个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高原为什么会亲自给你包脚?”小青见他们走远了,逼问她道。

  “哪有什么啊?就一点小事。”苏玉看着陈若兰的背影说。陈若兰自始至终也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嘴巴紧紧抿着,一双眼睛象是要哭出来似的。
  “知道你死鸭子嘴硬。”小青上了车子说:“上来吧,现在我没工夫搭理你,等上完课,看我怎么收拾你。”
  “高原,都说了些什么?”小青看她看完了信问道。
  “他让我等他四年。”苏玉说。“啊!”小青夸张的感叹了一声,“太感人了,要是我的李东湖也让我等他,我会等他一辈子。”
  “你的李东湖?李东湖什么时候成你的了?”林小青又是一副花痴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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