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因为随军,萦良从乡下转学到大城市,乡下孩子嘛,无论穿衣说话,比起大城市的孩子来,的确透着土气,加上在农村小学里没有学到什么,成绩也不好,新同学都不爱跟她玩。当时班上有个留级下来的女生,个子高大,皮肤黝黑,为人粗鲁,对瘦瘦小小的萦良从来没有一句好话,而且专找各种机会欺负萦良,不是站队时推她,就是没事找事挤兑她。萦良由着她,既不跟父母诉苦,也不向老师告状,只是不声不响努力熬夜苦读,很快就把书读得一等一的好,那时候,她也不过八岁。
有一天下午,语文老师布置同学们在课堂上做同步训练,做完后交给她批改,都正确的就可以回家。萦良很快就做完了,得了满分,正收拾书包,那个留级生因错字不会修改,便要萦良告诉她“团”字怎么写,萦良摇摇头不理她。留级生很生气,拿起铁笔盒“啪”一声拍在萦良头上,老实说,也并不是很痛,可是萦良却毫不犹豫地拿起自己的铁笔盒还了她一下。
这可真是太岁头上动了土!那个留级生是班上大个子男生都不敢轻易招惹的人,何曾吃过这种亏?尤其对方还是一个被她欺负惯了、向来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老实瘦小的女孩!她顿时跳将起来,向萦良扑去,萦良不退反进,两人就在静静的课堂上动起手来,推倒了桌椅板凳,打得周围同学走避不及。
结果可想而知,两人都被提溜到讲台前面受教育。老师给萦良的评语是“自私,不肯帮助同学”,给那留级生的评语是“野蛮,先动手打人”。
从动手开始,萦良就没有出过声,既不叫痛,也不叫骂,更不犹豫,以最沉默最认真的姿态完成了她人生的第一架。
站在讲台前的萦良仍然不出声,不辩驳,不认错,只是低着头,任比黄豆粒还大的眼泪一颗又一颗争先恐后地滚落到地上。当时是夏天,眼泪落到课室地上,瞬间就只剩下一个印子,一个印套着一个印,深深浅浅,干了湿,湿了干。
老师也没办法,知道那个留级生素来喜欢欺负同学,而萦良成绩很好,平时又老实,便只是告诫萦良下次不要再犯,把事情不了了之。这以后,萦良却在班上交到了好些朋友。多年以后,一位当年的同学在一次聚会上,还谈起这件让他记忆犹新的事,说当时就是觉得她象侠女一样,于是就佩服她了!还笑着问她当年那么小,有没有吃亏!萦良认真想了想,说,那个女生拳头重些,自己则胜在灵活,所以论挨拳头的数量,是那个女生吃亏了,论质量的话,是自己吃亏些,而要论气势和最终的结果,那还是自己占了大便宜。况且当时,一股气不发不行,拳头打在身上,痛还是不痛,真不记得了!
萦良一边把这件事笑着对大家说了,一边问:“这件小时候的事,我没有讲过,你们都不晓得,所以,从没想到我也会有这么彪悍的时候吧?我家阿恒都说了,我妈妈的虎啸是很厉害滴。”
萦良爸爸和妈妈微笑起来,其实很久很久以前爸爸偷看萦良的日记后就知道了这件事,又告诉了妈妈,两人虽然揣着明白装糊涂,但私底下着实为这个小女儿的经历和一家人由乡入城的艰辛心酸了好久。不过,此事从萦良自己嘴里讲出来,却是第一次!
姐夫可能有些尴尬,表情别扭,也不知道是想哭还是要笑。
萦良爸说:“真是想不到啊,看你平时斯文得走路都怕踩死蚂蚁样的,跟这种女人讲狠话,也能一套一套的!”
萦良妈也说:“是啊!还怕你读书读呆了,想不到也会讲那些糙话!”
萦良有点撑不住了,可能父母确实不曾见过自己的这一面,在他们眼里,自己从来就是个乖乖女,但是盈秀的事闹成这样,一方面不免要怒其“不争”,另一方面当然哀其“不幸”,再加上恨那个第三者的嚣张,哀、怒、恨交加,不免一鸣惊人了。
但,这真不是她所愿意做的!
萦良脸上一红,赶紧掩饰似地用撒娇的语气说道:“爸、妈,我是三十多岁的孩子妈了,又不是十八岁!”
日期:2011-02-10 22:50:07
(二)
盈秀望着萦良说:“萦良啊,你还记得吗?有一年,我带你去下河同学屋里玩,河上没得桥,只有一条船,对面过河的人撑过来,这边过河的人再撑回去。我俩个都不会撑船,等半天也等不到人一起过河,只好大着胆子上了船,我试着撑了两下,才走了一段,水流急了,船就滴溜溜直打转转,我嚇得脸都白了,魂飞魄散,连声急叫,妈呀!妈呀!结果你站起来一把抢了竹篙篙儿, 对我大喝一声:坐起!然后把竹篙篙儿插到水底拼命稳住船身,把船弄直了,再慢慢试着划,结果真把船撑到对岸去了。我那时候就想,你是妹妹啊,比我还小两岁,怎么却感觉像我姐姐?你知道吗?我一直好羡慕你,为么事你能而我不能,如果我是你,我可能就不会搞到今天这一步,呜……”说着说着,盈秀就又哭了起来。
萦良赶紧劝她:“盈秀,姐,你错了,其实很多人都跟你一样,只是因为一点——怕!怕丢脸!其实我也怕丢脸,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丢脸,可是我更不喜欢被人要挟。这个女人,她凭么子呀?无非是算准了你丢不起脸,不敢跟她来真的,而她的脸早不知道在哪一年就已经丢干净了,她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而你怕丢面子,怕影响工作、孩子、父母等等,所以她敢于一门心思逼你离婚,并且一逼再逼。在这种时候,我宁可在众人面前丢脸,也不要受这种女人的羞辱,所以啊……因为我用这种态度对待这些人,她自然就无计可施了。要知道,你越怕丢脸,这些丢脸的事就越会找上你,我们不找事,但事找上门来,也不要怕事,知道吗?振作起来,姐,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很好地处理这件事情,而不是被那个女人逼得失去理智做出利人不利己的事。就算你要离,也只能因为你和姐夫之间确实不可弥合,而不能因为第三者叫你离你就离。”
其实还有一句话,萦良想说但没有说出来,那就是,今天萦良可以冒盈秀之名把那女人气走,只因为在这一场女人的战争中,盈秀还是在爱中占了上风的女人。因为,无论是区乡的寂寞难耐还是禁不住新鲜诱惑而导致的出轨,姐夫到底没有疯狂到愿为此付出婚姻和家庭的代价。
萦良望着在一边郁闷不已的姐夫,心里叹息,这些男人为什么不能在出轨前,想一想后果呢?他们总以为是自己魅力无敌,才引得某些女人对他们青眼有加,心甘情愿的和他们混在一起;他们又总是相信只有自己眼光独到,相中的野花是世上少有天下无双的,对他们是纯粹的爱。殊不知,这一切多吃多占的东西,到头来都是要付出更高昂的代价的。只是,这些男人付出的代价,不管是金钱上的还是名誉上的,都令家里那个无辜的妻子在无比伤痛之外,还要蒙受无端的损失,因为,钱是夫妻的共同财产,名誉也是夫妻休戚与共的。这真是男人乱搞,老婆买单!
想到这,萦良冷着脸对姐夫说:“哥,我话粗,你莫怪。但你确实是做了一件很大的错事。我今天的做法,可能使那女的更恨你了。她不能和你结婚,也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一定会退而求其次!这些女的,都不是省油的灯,反正已经没脸了,她也就干脆不要脸了——要脸的话,她也做不出这种事来。现在,她知道找我姐闹没得用的话,肯定要找你闹。这种事,不管前因后果如何,都像是淘粪,淘出来的东西越多就越臭!本来她臭她的,我们管不到。但现在,闹得大家跟着一起闻臭,日子没法消停,这样不行!要怎么收场,你得自己想想办法!”
姐夫用手撑着前额,看不清表情,只是沉重迟缓地点了一下头。
萦良看着姐夫那无比疲惫的样子,既有点怒其不争,也有一丁点同情他此时的尴尬。
日期:2011-02-10 23:29:59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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