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1973年》
第13节

作者: 心若蝉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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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几年因为总是不能完成数学作业,放学后被留下来是常有的事情。记得有一次是关于立体几何的家庭作业没完成,数学老师就把我和几个其他同学留下来。我看着那些数学题,我根本理解不到,也没弄懂。知道一时半会不可能完成,索性就不做了,坐在那里,呆若木鸡。

  背的同学趁老师不在就把摆在讲桌上的其他的同学的作业那过来抄袭。我不屑于那样做,不会就不会,但我绝不会去抄袭别人的。
  其他的同学都抄完了交给老师,最后只剩下我。老师看着我,用很复杂的表情,然后叫我回家。
  我把空白的作业本交给老师,一个人默默的在暮色四合的傍晚回家。
  期末的成绩通知书上,数学老师很不客气地给我写了一句评语:该生反应迟缓,建议留级。
  我很难过,自尊心受到了很大的伤害。是什么原因导致我得到这样的评价。我相信,我的父母肯定也看到了老师这样的评价,但是,记忆中没有关于他们任何的态度,哪怕问问我是怎么回事也没有。

  日期:2011-01-05 12:56:47
  有天在课堂上,我看到了自己的手,像一道电光闪过,原本一直隐藏不见或者我根本就没在意的手在那一刻突然摆在了我的眼前,那是一双怎样的手啊,五指短小粗大,手掌很宽,发慌,还有皱纹。
  我怎么可以有这样一双手呢?
  我像在那一刻突然惊醒了,开始关注手。登登的手指修长,指尖很秀气,还有班上其他女同学的手都很细腻,我的手怎么会这样?
  我突然觉察到一种差距,这种差距在本就敏感的青春期犹如一道天河,拉开了我和别人的距离,我开始远远地逃离集体,把自己封闭起来,以一种沉默的蜷缩的姿态在岁月里蹉跎。
  日期:2011-01-09 14:54:21

  登登转学之后,我更加形单影只。
  初三的时候,阿华从外地转学到班上,记不得什么时候开始,我们走得很近。
  据说阿华的很多亲戚都在外面当大官或者做生意,家境很是显赫。在镇中心有一栋五层高的楼房。
  那时候我从书上已经了解到国家进入了改革开放,经济迅速发张,人们的思想发生了变化。明显的是周围经商的人多了起来。
  记得以前妈妈为了补贴家用,去购买了一些桔子,逢赶场天就拿去卖。爸爸知道之后,大骂妈妈丢人现眼,邻居和婶娘们也背地里嘲笑妈妈想钱想疯了。对于那些人,不知道为什么永远看不惯我家的事情,不管我的妈妈做什么,从来都是以一种嘲笑和蔑视的态度对待着她。
  我那时候很小,妈妈去赶场的时候带着我,我就呆呆地坐在桔子框旁边。买的人很少,妈妈也不会吆喝。那些红红的桔子极大地发挥着它那膨胀的诱惑力,我渴望妈妈给我一颗吃,可妈妈总舍不得。后来那些没卖掉的桔子烂掉了,妈妈扔掉的时候心痛的不得了。
  妈妈这样的行为也算是经商,妈妈其实是很有思想和主见的,只是家庭的环境淹没了她的才华,后来的岁月证明了这一点。

  阿华家的楼房差不多都出租给了那些个体户,阿华自己住了一层楼。有时候晚自习后不想回家,我就去阿华家住。
  日期:2011-01-12 02:46:02
  阿华和班上其他两三个女生显得成熟些。好看的衣服,流行的发型,总是那么几个女生最早带到教室里面来。大多数的孩子跟我一样懵懵懂懂的。第一次开始关注容貌是从自己的双手开始,但并不知道怎样才可以让自己的手好看。阿华有一些化妆品,她经常对着镜子一照就是半天。
  有次在教室里,几个女生正在讨论口红,恰好我也在看书。不过我确实没听明白她们在说些什么。阿华隔了几排位子,叫我抬头,我一抬头,她们就笑起来,好像在印证什么事情。
  阿华后来告诉我说,很多人说你的嘴唇很性感,画口红一定好看。

  是这样的吗?性感是那么遥远的的一个词语,因为阿华,一下子就扯到了我身上。可我,什么感觉也没有,对这样的话题丝毫不感兴趣。
  我对什么感兴趣呢?什么都不感兴趣,本该青春多彩的日子里,我永远是死气沉沉的。
  上课犯困,下课看小说,一呆半天动也不动之外,我,内心常常跑出来的沧桑凄凉狠狠地压迫着我。
  日期:2011-01-12 03:03:25
  阿华家也在农村,兄弟姐妹很多,可能因为比较富裕的原因,她家的嫂子们都是按家务量的多少月领零花钱的。阿华因为上学一个人住在镇上的楼房里,她也常叫我去跟她住在一起。

  经常很夜深了,阿华被人叫出去,然后我隐约的能听见阿华和几个男孩的嬉笑声,吹口哨的声音。
  当地把深夜不回家,常在街头混的女孩叫少么妹(儿化音),小太妹的意思。阿华的行为很有小太妹的味道,但她从不带上我。她说我的性格太乖巧,不合适。
  后来才知道阿华是被另外一所学校开除之后来插班的。阿华说原来的学校有五朵金花,专门劫富济贫除暴安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很有影响力,她是五朵金花之一。
  那时候内心有一种非常强烈的渴望,直到现在我都在遗憾这这样一件事情,在那迷茫又苦涩的青春里,我为什么不变坏呢?我渴望变坏,渴望堕落,渴望腐朽,渴望有可以变成小太妹的资本。
  可是,没有,生活仍然平静得像一一块玻璃,我经常有渴望打破那块玻璃的冲动。
  16岁才开始的青春,蠢蠢欲动,懵懵懂懂。
  日期:2011-01-14 16:19:30
  多年以后,我突然领悟到,即便那样惨淡落寞难堪的青春也是珍贵的,值得珍惜和拥有的,可是,我却在自怨自艾中度过了,只落下了悲惨凄凉无助的感觉,一直存在于我的记忆中,让我多年不能忘怀,耿耿于胸。
  日期:2011-01-14 16:22:31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活过于封闭,思想过于内敛,青春期的情绪总没有发泄的出口,这使得我的青春期很漫长,别人都很快从懵懂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变得世故而狡诈的时候,我还在一种迷茫的状态中,直到30岁,甚至一直到现在。

  日期:2011-01-14 16:47:32
  除了阿华和登登,我很怀念另外一个同学。
  原本我们是没有交集的,因为在某一学期我们同桌了两周,因为总是病痛,就这样结缘了。
  那时候我因为病痛总是不修边幅,她跟我形成鲜明的对比,印象中她总是穿着颜色很鲜艳的衣服,总是当时很流行的款式,发型也是当时大街上最流行的爆炸式。这在当时封闭的小镇上的学校来说,无异于过于招摇和打眼。但她无所谓。
  我经常趴在桌子上很难过的样子,她问我为什么,我就跟她讲我心口痛的经历。她听了之后说她家里有一种植物,是用茶水浸泡的,如果有什么病痛就用那茶水加糖,喝了之后就会好。

  然后她就跟我形容那种植物很漂亮,还会开花,长势很好,隔段时间就要加凉茶水。茶水浸泡了那种植物后就成了一种药,很有效的。
  第二天,她就给我带来了一杯茶水,用很小巧的搪瓷杯子。深褐色的颜色,很浓很稠,很甜,没有茶水的味道,也没有药味。
  她一共带了两次给我。都是用那种很小巧很白净的搪瓷杯子。
  那真的是一杯神水。从那以后,我几乎没有严重的疼痛了。像得了某种造化,一直缠着我折磨我的病痛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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