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有亲戚在我家吃饭的时候,吃着吃着,父亲就会责骂母亲,你做的肉呢,怎么不端出来?
母亲常被问得一头雾水,后来才明白父亲是故意这样问,表明家里是有肉吃的,只是母亲不愿拿出来吃。
母亲冤枉得不得了,家里哪有什么肉啊。母亲端不出来,客人就以为是我母亲作怪,相互间传话,那些亲戚也不上我家了。
父亲的虚荣总是建立践踏母亲的尊严和形象上,他认为错误都是母亲的,人是母亲得罪的,错事是母亲做的,家里这个样子是跟自己无关的,自己是个上上好人。
我们成长的过程中,父亲这样的把戏几乎每天都会上演。有时候大家都在院子里吃饭,父亲端了一碗白米饭,没什么菜,怕别人看轻,就大声呵斥旁边的三姐回去给他夹菜,三姐不动,父亲就拿碗砸三姐。
这样稀里哗啦砸锅摔碗声,父亲怒骂声,母亲的辩解声,经常充斥着我们的神经,别无其他的声音。
日期:2011-07-17 18:53:19
那时候大家的情况都差不多,没有谁笑话谁家穷,可父亲为什么总是这样呢?他欺负老实的母亲以此来证明自己的威严,恰好验证了他的无知和愚昧。
日期:2011-07-17 18:56:35
在那个以吃作为人生大事的年代,父亲人为制造出许多事端,把失责完全推给了母亲,并且毫无知觉,乐此不疲。
母亲因此受人唾弃的时候,父亲反倒会沾沾自喜认为别人没有唾弃他,还好。
日期:2011-07-17 19:17:03
母亲生了大姐之后,第二天照常跟别人一起去地里劳动。那时候,奶奶和婶娘们跟母亲关系非常恶劣,也没人劝她要注意身体,父亲也装作没看见。
大婆(我爷爷的嫂子奶奶的妯娌)看见了,就用责怪的口气说,侄媳妇呀,你身体是铁打的呀,生了孩子不坐月,以后怎么得了?
我的奶奶听见了,就奚落大婆多管闲事说,你会坐月,你禁得好还不是一样病秧子?
大婆知道说不过自己这个刁钻的弟媳,就叹着气不再说了。
六次生孩子,母亲一次也没有完整地坐满月。
怀着三姐的时候,为了不让人嫌弃,自己总是抢着干重活脏活。挺着大肚子和男人一样拼命干,不小心早产,所以,三姐的瘦弱是有原因的。
日期:2011-07-17 19:31:21
大姐姐小时候认生,爱哭。因为是第一个孩子,父亲有空还是要抱一抱的。
母亲去井边洗衣服,把大姐姐交给父亲看管一会。
奶奶在堂屋坐着养神,父亲就抱着大姐走到她身边,逗着姐姐说,乖乖,去婆婆抱抱,婆婆好喜欢你哟。
奶奶睁开眼睛,不知道什么表情看了一眼父亲,突然很嫌恶地说,抱远点,哪个喜欢了?
父亲被训斥了,很没面子。他阴沉着脸放下姐姐,任凭姐姐哭闹。二话不说拿了一把锄头就以最快的速度往井边飞去。
据说那次如果不是邻居许大娘发现父亲不对头,提前通知我母亲快跑,估计我的母亲早就命丧黄泉了。
父亲提着锄头确实是去找母亲算账的,他非常生气,奶奶的态度让他生气,他迅速地找母亲发泄心中的怒气。
跟母亲一起洗衣服的许大娘正好面对父亲的来路,她老远发现了父亲,就对母亲说,五嫂子,你快跑,你们家的那个来了。
母亲一听,拔腿就跑,跑了几步发现是跟父亲迎面,然后又掉头跑。跑到荒无人烟的小山坡下,实在跑不动了,母亲就蹲下歇气。
没想到父亲也喘着粗气跟上来,母亲抱着死的横心。
也许是太累了,父亲的怒气消了一些,用锄头背捶了母亲几下就没力气了,但嘴里仍叫嚷着不放过母亲。
日期:2011-07-17 19:38:37
父亲总是靠别人的态度、语气、表情来对待我母亲和他的孩子。在他眼里,母亲是不行的,几个女儿也是让人厌烦的。
而他对待别家的孩子却是另外一副嘴脸。
日期:2011-07-20 17:12:48
父亲从来不给予母亲半点支持,母亲本来就不会应付复杂的环境,所以变得孤立无援,越发艰辛。精神上的压力导致母亲非常苍老。尽管是妯娌当中比较小的,看起来却是最老的。
日期:2011-07-20 17:41:23
母亲受气之后的行为除了大骂孩子之外就是躺在床上不吃不喝。到时间了就起床煮饭或者到地里去干活。
煮好了饭她就大吼一声,看你们屙痢不?然后自己也不吃回到床上躺着。
从地里回来之后她也不会吃喝,继续又躺到床上。
我们都不敢接近她,也不敢叫她吃饭或者喝水,她要大骂,骂得十分难听。骂还不解气的话,就要打人,跑得慢的就要被她打得满地打滚。她打完了又回到床上躺着。
我们在家里走路说话吃饭,从来都是小心谨慎。唱歌更不可能了,母亲听了要骂妖精妖怪。家里的气氛永远都是怪怪的。
因为她的态度,我们无法去体谅她受到的委屈和伤害,也无从真心去理解和接受她的行为。我们是真的不敢靠近我的母亲。
日期:2011-07-20 17:48:00
每次看到母亲躺在床上,我就莫名其妙的恐怖。那种恐怖是异常恶战之后的宁静,宁静得充满了诡异和不安。那种恐怖是对下一秒父母即将可能发生恶仗的担忧,我为此非常的厌恶,尽力想逃避。
所以,每次看到母亲用被单死死裹住自己头和身体,躺在床上,我就觉得那不是母亲,那是家里悲伤和恐怖的因子,随时可能弥散,其实这样的清醒已经是弥漫了。
我第一时间想的就是,我该逃到哪里去呢?
日期:2011-07-20 18:12:05
在这样的氛围下,几个姐姐各奔东西。后来只剩下我在母亲身边了。也许是年岁渐长,母亲变得平和了许多,想都没想过有这样与母亲相对的时候却出现了。与母亲平静相对,于我并没有什么幸福也没有什么痛苦,只是觉得有些不适应。
在我22岁的年纪,母亲的变化并不能改变曾经烙在灵魂深处的那些情怀,那些因为被困在家庭的奇怪氛围中被过度体验的坏情绪,已经定格了,成了永远。
一想到忧伤,焦虑,孤独,冷漠和厌世可能是我生命中的永远,我无法不悲伤。
日期:2011-07-20 18:25:14
母亲说那天被父亲用锄头追着打了之后,父亲回家之后就把门栓抵死,不让母亲进屋。
母亲因为担心幼小的大姐,摸黑回家之后,发现门被抵死之后,轻轻敲了几下,父亲不开门。母亲不敢大声喊叫,怕邻居听见笑话。隔壁就住着爷爷奶奶和小姑,他们也装没听见。
母亲那一晚没回家,自己在墙角呆了一个晚上。
母亲描述这那晚的情景,房屋和树林阴森森的,像鬼一样,内心害怕到极点。第二天刚微微亮,母亲就去自留地里拔草。母亲说这样做是想让邻居知道自己只是起得早而不是被撵出家门。
从那以后,母亲经常被父亲撵出家门。
稍不如意了,如果在白天他就把母亲拖到存在中央,用语言辱骂母亲,让村人围观。如果是晚上,直接把她拖到黑暗中,然后回身砰的一声关掉门,抵死,一觉到天亮,任凭母亲在恐怖的黑暗中怎么度过也置之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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