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惊变

　　大四大四，等死等死。到了大四，大学生活已经接近了死亡。学生们是树倒猢狲散，各奔前程，原本热闹的寝室，基本上都是空的。很多学生根本就不回来了，直接找地方实习，找个能赖着不走的单位，有个保障，好混完自己的后半生。只有那些前程无忧，自信满满的学生，才会想象着日后飞黄腾达的美好前程。
　　接收函已经到了，交给了学校，周进也算是前程无忧了，至少能在城里找个撑不死，饿不死的工作，工商局也不用他去实习，搞得他整天无所事事的。好在，有个张燕妮老把目光放在他身上，不时骚扰他，让周进在感到苦恼的同时，也觉得充实。
　　周进的宿舍里，只有老大窦飞龙、老六李洛古是平南市人，其他的，不是农村的，就是老远的外地城市的。为了找到自己心仪的工作，大家都忙活得不亦乐乎，等闲见不到人影。不属于这个城市的，想着留在这个城市；属于这个城市的，想着找一颗更粗，更大的树，给自己一个更好的依靠。
　　无所事事的周进，反而感到一阵阵的茫然，一种失落感和不舍的情节在心中生出。人生最宝贵的光阴就这样浪费了，就这样失去了，他变得有些忧郁起来。
　　这天，周进正在楼上的女生宿舍中，和几个没有出去奔波找工作的女生，如工作无忧的鲁春兰等人说笑时，突然接到了家里的电话。

　　“小进，你快回来，你爸出事了？”妈妈的声音有些嘶哑，有些惊惶，甚至有些绝望的味道。
　　“什么！”周进当时就愣了，想问个清楚，妈妈就把电话给挂了。再打回去，除了持续占线的声音，再没有反应了。
　　“出事了。”周进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妙，急忙对正关切地看着自己的鲁春兰说，“我家里出事了，帮我和明导说一声，请个假。”
　　周进匆忙跑下楼，一边跑，一边给薛玉茹打电话，告诉她家里出事的事情。
　　“我陪你回去！”
　　“不用了，我着急，先赶回去，有事的时候我再通知你！”

　　周进心急如焚，没时间等薛玉茹了，匆忙跑出校园，拦了一辆出租车，说了声：“莲花县东山乡，多少钱走？”
　　“三百…..”
　　“行！”没等司机说完，周进就答应了，补充了一句，“两个小时能到的话，再给你加一百。”
　　“兄弟，有急事吗？”司机很少遇到这样豪爽的客人，心里反而不哈胆了，害怕遇上个劫车的。可看他的气质，也不像做那种事的人。
　　“开你的车！四百块钱在这里，快，越快越好！”

　　在车上，按着脑袋的周进，不住拨打家里的电话，却总是拨不通。他感到焦躁不安，心中胡思乱想起来，不知道家里到底出什么事情了，是不是徐三多带人去报复了，还是方德惠自己上门挑衅了，或者是爸爸开车撞人了。他是胡思乱想，把能想到的事情都想了一遍。
　　走了一个多小时，要到家的时候，周进终于打通了家里的电话。接电话的是堂兄周开山。
　　“谁？周进啊！你爸出事了，你快回来吧。”
　　“我爸到底怎么啦！”周进心中一沉，迫切想知道爸爸到底怎么啦。
　　“你爸的车出事了，你在哪里，啊，行，等回来再说吧。”

　　听到电话里隐约传来的嚎啕大哭声，周进感觉不妙，一种恐惧从心里生出。
　　“不会的！爸爸不会有事的！”周进在心中狂吼着，嘴上大吼一声，“开快点！”
　　“小伙子，不能再快了！”司机哀求着说，“再快了，咱俩也得报废了。”
　　“操他妈的！”周进愤愤地敲了一下车座，一下子靠在车座上，把郁闷都发泄在敲打中。
　　在周进的焦虑和猜疑中，车子终于回到了张屯。
　　看见满院子的村民，周进脚一软，一屁股坐到地上。他害怕听到那个最不幸的消息，真的害怕。

　　“小进，你爹没了！”洛红梅哭得都脱力了，见到儿子，喃喃地说，“完了完了，咱家完了。”
　　“妈！”发现妈妈也晕过去了，周进急忙抱住妈妈，和几个亲戚一起，把妈妈抱到炕上。
　　“我爹呢？”周进瞪着血红的眼睛，盯着周开山，焦虑地问，“我爹呢！”
　　“周进，是这么回事。”周开山的声音也有些颤抖，显然对从小被自己照顾的叔叔的出事非常伤心，“你爸昨晚出去渔港买鱼，一直没有回来。今儿早上，大家就四处找，终于在海边找到了你爸的车。车子掉海里了，你爸也……”周开山抽泣着说，“你爸也失踪了。车里没人，大伙四处找，也没找到你爸的踪影”
　　“我爸开了这么多年的车，怎么能开到海里了呢？”周进一万个不相信自己的父亲能把车开到海里去。而且，这里的海滩非常平缓，走个几十米都淹不死人，根本就没什么悬崖之类的险地，就是把车开到海里，也不会有事的。
　　“我们也不信，就报案了。”周开山急忙说，“县里的交通队也来了，刚走，他们答应会继续调查的。只是他们说，说这可能不是交通事故，而是刑事案件，说你爸既然现在也没有消息，那么，活着的希望也就不大。”

　　周进的脑海一片空白，不知道想什么好，也不知道做什么好，就在家里来回走着，像一头焦躁的野兽一般。
　　突然，周进想起了什么，大喊一声：“大哥，我爸买鱼的钱在车上吗？”
　　“没有。”周开山说，“车玻璃碎了，不知道是撞碎的还是被砸碎的，钱包也没看见，丨警丨察也不敢确定是不是被人拿走了，一切都得等着调查结果出来。”
　　“妈的，要我知道是谁干的，老子弄死他全家！一个也不留！”周进一脚踹开大门，站在院子里，对着苍天咆哮着，“要是知道是谁干的，老子弄死他全家！一个也不留！”
　　“老叔，回屋吧。”

　　周太全战战兢兢地走过来，拽着周进，被他胳膊一抡，给撂在那里，也不敢说什么，乖乖地走了。
　　“周进，小婶醒了，你快过来！”
　　周进一个激灵，恢复了理智，立刻冲进屋，看着一脸憔悴的妈妈，母子两人抱头痛哭。
　　“儿子，你爹肯定是出事了，这可让咱娘儿俩怎么活啊！老周啊，你不是东西啊！你就这样走啦！”洛红梅完全没有了往常精明强干、厉害疯疯的样子了。她还是个女人，还需要男人当顶梁柱，没了男人，她就不知道怎么过了。
　　“妈，不要胡说！我爸是失踪了，没死！”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谁都不相信失踪的周超美还能活着。周进心中有着爸爸没死的侥幸，可也知道希望不大。听到妈妈哭天抢地地喊着，他心中的痛楚也越来越大，嗓子一甜，扑哧一声，喷出一小口血来。
　　“儿子！”洛红梅更加慌张了，尖叫着说，“儿子！你怎么啦！你可别吓唬我啊！你爹都这样了，你可别吓唬我啊！”

　　屋里的人都聚过来，围着周进问长问短的，老姑英子拽着周进，不容得他拒绝，让吕万山和周太全领着他去镇里的医院检查检查。兄弟失踪了，她可不想让兄弟唯一的侄子再出什么意外。
　　“我没事，妈，我真没事！”
　　吐出一口血，把胸中的郁闷都散发出去，周进觉得好受了许多，不想去医院。可看见妈妈悲痛欲绝的眼神，他实在不能再说什么了，由堂兄和侄子陪着，去医院检查了。
　　“周进，怎么样？你爸没事吧？”
　　薛玉茹打来的电话，击碎了周进心中最后的防线，他泣不成声地说：“我爸…失踪了！丨警丨察说可能是死了。”

　　“什么！”薛玉茹惊呆了，好长时间没有说话。
　　“我马上过去！”清醒过来，薛玉茹急忙说，“你要挺住啊！不要太伤心了，周进，你是个男人，一定要挺住啊！你等我过去，啊！”
　　爱人的安慰，在一个男人最悲伤，最痛苦的时候，是一剂最好的强心剂。听着薛玉茹从未有过的温柔和婉约，周进心中的悲痛稍微减轻一些，低声说：“路上小心点。”
　　新的故事情节开始了，为了周进的改变，大家支持一下吧。

第四十二章消息

　　周进的身体没啥问题，大夫查了查，说了句火气过大，开了盒去火的药，就把他打发了。
　　回去的路上，见吕万山和周太全在那里嘀嘀咕咕的，周进火了，大声说：“有屁快放，嘀咕个啥！”
　　“小叔。”周太全吓得打了个哆嗦，小声说，“我们到处找小爷爷的时候，听养虾的李万海说，昨儿晚上，他看见几个外地人在海边溜达，今儿就听说小爷爷出事了，他觉得，说不定和那几个外地人有关。”
　　“他当真这么说的？”见周太全认真地点头，周进急忙对开车的吕万山说，“哥，去虾圈，我找那个李万海问个清楚。”
　　“周进，要不，咱先回去吧。和家里人商量商量再说。”

　　“去海边，我要去问个清楚！”周进不听吕万山的劝阻，执拗地说，“回家了，我更难受，去找他问个究竟！”
　　“好吧。”吕万山不情愿地在岔道转弯，向海边驶去。
　　吕万山经常帮虾圈的人拉货，对那里很熟悉，一会儿，就来到一个占地十几亩的虾圈旁。
　　指着停着一台摩托的低矮的砖房，吕万山说：“李万海的摩托在，人肯定在。”
　　呼吸着带着腥味的海风，周进打起精神，挺着胸膛，大步向房子走去。他那悲伤的心中有些期待，期待着能知道一些消息，找到父亲失踪的真正原因。若是意外，那只能埋怨老天不开眼了。若是有人做的，身为人子，若是不能为父报仇，活在世界上，还有什么意思！
　　屋里坐着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一脸的褶子，被海风吹得黢黑的脸上，两只眼睛不住转动着，非常的灵活。就是这双眼睛，让他看起来像是老农的相貌改变了，变得像是一个在外边厮混的生意人。
　　“万山，今儿咋过来了？你那舅舅不是….咦，这是…..”
　　“李大叔，这是我舅舅家的周进，你听说过。”吕万山说出了来意，“他想来问问你说过的昨天看见几个外地人的事情。”
　　“哦，周进，听说过。呵呵…”李万海笑了两声，就想起现在的氛围不对，急忙正正脸色，肃容说，“昨儿确实有四个陌生脸孔的外地人路过这里，上我这窝棚讨水喝。咱附近的人，我都认识，就是来来往往的外地人，基本上也都眼熟。可这四个人，我敢肯定，从来就没见过。所以，我就多看了几眼。今儿早上听说老周出事了，我就想起这几个人跟我打听潮流，打听探网船几点上来的事情。我觉得，以老周的技术，不该把车开到海里去，就多说了几句，结果，不但你知道了，派出所的人也来问话了。”

　　李万海的脸色有些灰，显然心中有些害怕，害怕那几个人突然蹦出来，和他算账，问他为什么要把这事儿给说出去。
　　“丨警丨察都问了些什么？能告诉我吗？”
　　“没问什么，就问问那几个人长什么样，口音，带没带凶器之类的。我都如实告诉他们了。”
　　见周进的脸色不好，李万海即使心中不愿意，可还是耐着性子，详细地把几个人的相貌描述了一下。
　　周进没有听别的，就仔细听了那几个人的长相。别的，他听了也没用。
　　“那个人的眼睛有些斜？你肯定？”

　　“对，肯定斜眼！”李万海肯定地说，“他斜着眼看人，其实不是看你，开始的时候，可把我给吓坏了，以为他要揍我呢。那人长得可凶悍了，耳朵上还带着耳环，可好认了。”
　　抱着万一的心态，周进细细记下了那几个人的样子，才郁郁地回到家中。
　　家中一片愁云，洛红梅老是在抹眼泪，众多的亲戚，常来常往的，多年没来往的，隔着远的，隔着近的，知道消息的，都来了，把周进家挤得满满登登的。
　　周进的三伯周玉年是周家男丁中最大的一个，他和老五周玉福一起商量几句，对周进说：“我给你在县里上班的大哥打电话了，让他上公丨安丨局问问，看什么时候能查完案子，实在不行，我们自己到附近的地方找找。”说这话的时候，周玉年看向洛红梅的眼神很是不对。这个娘们老是拿他弟弟不当人看，没事的时候，除了骂就是骂，好像地球上没有男人能配得上她似的。昨天两人在家还吵了一架，结果，晚上，周超美去拉货的时候就出事了。要不是知道不可能，他都要问问洛红梅，是不是你把老八给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