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为牢,造化为笼,谁人破?》
第19节作者:
呈无极 附近维持秩序的黑山精甲只犹豫片刻,也拔刀扑来,场面顿时一片大乱,血光刀光乱闪,哭嚎声震天;不过单对单之下,公城府兵完全不是这些神出鬼没的暗杀者对手,短短片刻就被刺死了十几位。
在戚笼看来,这些暗杀者并非生来无形,而是用一种特殊方式模糊了他人视线,在太阳底下看上去像是一团烟雾,倒是死去的尸体跟常人无甚区别,跟之前有过交手的无形刺客截然相反。
“刀光夜如电,马汗昼成泥。何当见天子,画地取关西。”
这般乱战关头,洪小四像是在河边散步,姿态随意,嘴里哼哼,十根手指一摆一摆的,每一轮转动,都有白光一闪而过。
“北斗七星高,哥舒夜带刀。至今窥牧马,不敢过临洮。”
洪小四哼哼越发模糊,像是舌头卷着喉咙发出的嗡嗡声,像刀鸣。
屈臂、低头、团身,猛的蹬地后翻,武行话叫‘倒扑虎’,原身所在地剑光一闪而过,同时手中亮光紧随其后,血花一开,十根手指掉落。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啊那个似剪刀。”
洪小四脚尖戳地,身子像是西域胡姬跳的妖娆舞,在人群中一转一钻,一卷一转,肚皮抖的飞起,两条手臂更似摇风摆柳,四面八方狂乱卷,偶尔响起金铁交鸣声。
人群钻了三趟,六颗人头割了下来。
但这举止探步割人首级的手段,却比不上许三彪扛木砸人闹出的动静,这黑胖鬼竟扛着一根守城时从城墙上用来砸人的擂木,形如战争巨兽,鼻孔喷出两条白气,举木如枪,猛地一顶,竟然把一暗杀者戳倒了城墙上,捣年糕似的,连捣十几下,墙壁凹陷,硬是挂出一团肉泥;其所过之处,风声滚滚,筋断骨折、人仰马翻,但这一番蛮操作,竟真把好几个暗杀者砸了出来,当然代价是几十个无辜者瘫软在地,有出气没进气。
双刀洪,许狱卒,薛侯帐下四豹之二。
“这才有点意思,都多少天没活动筋骨了。”
黑胖鬼两眼睁的老大,兴奋的一身黑油皮好似在强烈吞吐。
‘一个至少贯穿三条筋的刀手,一个走炼皮路线的悍将,在黑山城中都是一线的高手,而且这股子百战煞气是藏不住的。’
马蹄声响起,戚笼看到了数百黑甲精骑从城中疾驰而来,领头的正是黑山城守将朱远聪,一身重甲,手持凤头斧,满脸凶狠,顿时知道没好戏看了,悄悄退入人群中。
洪小四两口八斩刀在手,眯眼扫去,却再也没了之前的感觉,以及那位背刀人。
“姓名?职业?”
“戚笼,黑山城军器监下辖五器署,官营刀匠行匠户。”
验过正身后,城门口的验户官面色稍稍好看一些,但是扫了一眼戚笼背后的大环刀,又皱起了眉头。
“这是我打的刀。”
“城内情况特殊,所有军器一律充公入库。”
“刀在人在!”戚笼正色道。
几十位黑山精锐目光闪动,手握刀柄一紧,城门口大片的血迹还没冲洗干净。
“刀不在人也得在,”戚笼补充道。
戚笼上缴了大环刀,看着它被随意裹了层布,然后丢在后方一堆铁器中,微微牙疼。
好在自从被‘龙脉’开光之后,此刀颇有些‘返璞归真’之感,靛蓝色的刀身灰扑扑的,看上去颇为陈旧,尤其是斩杀龙脉后,刀刃发黑,黑的像是能把光线吞噬,但若不是善辨刀者,只会觉的刀锋磨旧。
“这是你的照身帖,记得随身携带,倘若有人问起,就照上面的说法回答。”
戚笼感觉这话有些怪,扫了户籍单子一眼,顿时眉头一扬,“长官,填错了吧,我是铁匠,不是瓦匠。”
“就照上面的说法,这是为了你好,现在跟人走,人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两个黑山精甲一左一右夹住戚笼,戚笼筋肉瞬间绷紧,继而放松,然后被人推攘着离开。
“长官,官营刀匠行的其它人呢?”戚笼回头,声音中露出一丝煞气。
验户官身子忽然感觉一冷,抬头,没好气的道“都死了!”
戚笼被两黑山府兵看押着,一路压入一座黑墙朱匾的府邸,虎钉大门左右是铁画银钩、入木三分的一对对子。
‘文经武略征四方而定一城,伏龙镇海慑山南而西北望’。
还没来及看是谁家府邸,戚笼就被从小门带入,廊腰缦回、七折八绕走了快一炷香时间,最后关入后院一间耳房中,房前一口井,院门外偶尔会有丫鬟仆役经过,看上去比较偏僻。
“你就住这里,会有人定时给你送饭,记住,如果有人问,你就说,是白夫人老家带过来的仆人,干的是瓦匠活儿,极少出门,对外界情况一问三不知,说的好,能保你命,说的不好,脑袋不保!”
黑甲府兵冷冷的威胁了他一句,这才离开,其中一位出了院子,就守在院门前,另一位大概是回去复命,脚步声渐渐远离。
戚笼扫了一圈目前所在的小屋子,很狭小,仅一床一椅一桌,不过铺的是火绒蚕丝被,被单是蜀锦,就连桌椅的表面都透着一股特殊檀香,沁人心脾。
地砖下面有火道,屋里屋外两重温度。
戚笼不认为对方会为自己特殊准备,也不认为这是招待贵宾的客房;那就只能证明一件事,府上主人不是暴富,而是富贵到了骨子里。
其实用脚想想便知道,敢把府邸修的比黑山府衙都大,整个黑山城只有一个家族敢这么做,坐地太保,伏龙总管李伏威的李府。
“红甲兵、李府、刀匠行、刀匠行,老爷子……”
戚笼面无表情,视线转动,冷森森盯着窗户后面那一道甲士的背影,只要他想,他可以在十息内摘了对方的脑袋,哪怕不用刀。
他的手有些痒,最终挡住了视线,将暖和却有些发闷的空气从牙缝里吸入,咽下去,至少现在不行。
李伏威、薛保侯、黑山府兵、还有城内好几股地头势力,不管是哪个出事或是搞事,至少有一件事可以确认,城中的政治平衡被打破了。
戚笼理智上并不认为老爷子会出事,能打造四种道器的大匠到哪里都是宝贝;但是他见惯了马匪杀红了眼后的样子,更见过很多面对弱者,持刀人那非人暴虐的姿态。
养老是不能养老,送终……也轮不到自己来送!
所以接下来戚笼很配合对方接下来的工作,无论是复杂带有陷阱的盘问、还是丈量身高体重,换上仆人服饰,又或是背下新身份,从出生到宁海府白家做工的‘大小事’,以及因为什么缘故,被家主挑上,成了当年白二小姐,如今大夫人的陪嫁家奴。
大约是与其它人截然相反的合作态度,眼前这位,自称赵黑的老管家脸上表情稍稍舒缓,张嘴,露出雪白有光的牙齿。
“呵呵,你小子识趣,傻子才以为咱们在害他,殊不知保人的正是咱们李府,万里从军行,活人死方归,那油锅煮人肉的关外是好去的?笑话!”
“对了,你三年前被挑入匠行做了外围矿工,之前是干什么的?”赵老管家不经意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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