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09-09-01　08:4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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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样才能把M也分配到S市甚至S厂呢？
　　事情其实很简单，只要厂劳资科同意接收就行。但对于举目无亲、尤其是刚刚踏入社会的我们，却是莫大的难题。我甚至作好了心理准备：要是M不能分过来，我就跟她一起到她那个县，到那个镇上的机械厂。
　　在车队实习的时候，我隔段时间就会去一趟劳资科，向童科长汇报一下近况，也顺便提一下和M的事。童科长其实只是劳资科分管招工的办事员，不过他表示到时候会视情况尽量帮忙。有时回学校，我也会去看望一下单主任及其他老师，希望他们到时候也能帮忙。

　　实习快结束时，在别人的指点下，我和M花光所有能筹集到的钱，买了烟酒礼品，请一个与童科长关系比较好的同事，带我和M一起去了一趟童科长家，请他帮忙把M要到S厂，他再次表示一定会尽力帮忙。
　　等待是最难熬的，不知道结果的等待更是一种煎熬，尤其是在我那样负罪、彷徨的心情下。我只能忍耐，再忍耐。
　　忍耐的结果是，我终于等到了云开雾散的那一天：毕业分配时，我和M双双分配到了S市的S厂。杜建国、万里红、王红兵、张君也顺利地留了下来，不过他们没我这么幸运，除了万里红的女朋友分到不远的一个小厂，其他人都分回了本县。留校的是老肖曾经推荐给S厂的两位嫡系，同时还有说一口流利普通话的副班长李欣欣——她后来成了我们的“师母”。
　　终于实现了自己的“大城市”梦想，终于一扫几年的阴霾扬眉吐气，终于能够和所爱的人在一起……激动的心情实在难以形容。

　　我终于可以昂首挺胸地去见M的父母了。二老都是极其宽厚善良的人，第二天一早，我还没起床，丈母娘一大碗热腾腾的鸡蛋就端到了我的面前……
　　我们很快办理完相关的手续上了班，M住到了我们后面的寝室。唯一的缺憾是，为了不上三班倒，她还得从事所学的专业，这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有点勉为其难。一班同学除了万里红到车间上了三班，其他人都在原来的车间上长白班。
　　我仍然回到了车队。第一个月的工资，我就有100多块，比我有30多年教龄的爸爸还高，那时的兴奋真是无以伦比！拿工资后，我买了一大堆东西，带着M回到了老家。父母虽然仍然不高兴，但并没有说什么，同样宽厚善良的他们原谅了不听话的儿子，也默认了这个他们本不满意的准媳妇。
　　工厂的生活是简单快乐的。下班之后，我们随时可以去市中心玩，沉醉于霓虹灯的五颜六色之中；也可以去看电影、看录像，坐进情侣卡座窃窃私语；还可以去跳舞，用老肖教我们的舞步，丝毫不比城里人逊色。冬天的时候，我会和M一起去买菜，然后用电炉子自己做饭吃，热腾腾的火锅吃得浑身暖和，然后邀来同学或者同事一起打“拖拉机”……
　　90年代初期的国企还在沿袭计划经济时代的模式，我们的产品不愁销路，效益好得让一般企业眼红。不仅工作服、鞋、帽等劳保用品按时发放，米、油、洗衣粉等日常用品也经常供应，每逢节假日都会发放慰问物资，鸡鸭鱼肉、水果、被套毛毯等等，年底有年终奖……按当时厂长引以为豪的说法，S厂家大业大，积蓄颇丰，即使企业停产3年，1000多职工的工资奖金包括福利都能全额发放。
日期：2009-09-02　08:1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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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队有大大小小几十台车，我所在的维修班负责这些车辆的保养维修。我的师父是老职工，心地善良，沉默寡言，总是把大部分活儿都做了，留下些简单的我做，事情不是很多，好在我还在见习期，也不挣工时费。见习期满后没过多久，幸运再一次降临在我的身上。

　　车队的宋队长是个有魄力的人，虽然他矮小干瘦，其貌不扬。早在几年前，看到进口汽车越来越多的他就力排众议成立了一个进口汽车修理厂，跨出了市场经济的第一步。大修厂不仅每年为车队创造几十万元的利润，而且工人的工资也是普通工人的10倍以上，正因为如此，大家都削尖了脑袋想往里面钻。
　　大修厂的厂长郑宝山是宋队长的得意徒弟。厂子红火了，徒弟的翅膀也渐渐硬了起来，有点不听使唤，宋队长决定给他一点颜色。大修厂的采购员杨满满是郑宝山的人，采购的配件常常以次充好，价高质低，为人又不地道，尽做些溜须拍马、仗势欺人的事，工人们对他意见很大。宋队长早有耳闻，于是让我去接替他的位置。
　　计划经济时代，采购只是个工种，而且是个叫人头疼的工种，因为你往往拿着钱买不到商品。而进入市场经济，尤其在买方市场，采购成为了一个肥差。采购总是和回扣、发财紧密联系在一起。
　　那个时候的进口车主要是前苏联的伏尔加，如今早已绝迹。普通桑塔纳也才刚刚上市不久，生产量不大，供不应求。我报到的第二天，郑宝山就安排我一个人去武汉买配件。
　　参加工作之前，我到过的最远的地方就是S市，S市是一个地级市，在我眼里已经是大城市了。到了武汉，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大城市。好不容易找到商家买了配件，我抓紧时间去武汉长江大桥逛了一圈，还抽空去武汉商场给M买了件衣服。那时，武商率先在深圳上市，成为“中国商业第一股”，武商也成为华中地区最大的购物中心。
　　紧接着，我又被安排去上海。我知道，上海是比武汉更大的城市，兴奋不已的同时，心里面也有些惴惴：刚参加工作，我根本没有什么像样的衣服，那时已到秋天，又来不及添置，我只好借了同事一件牛仔上衣出发了。
　　上海给我的印象是极其深刻的。从长途汽车站一出来，正两眼一抹黑的时候，一个老人说着上海普通话，问我到什么地方，他可以告诉你具体怎么走。我牢记着我妈的一句话：路在嘴上。于是告诉这位慈眉善目的老人我到威海路。老人详细地告诉我怎么坐车，怎么转车，车费多少，还提醒我换好零钱……正在我满心感激的时候，老人又告诉我：指路费一元。长这么大，指路还收钱，我真是闻所未闻，我也不想给。正想走时，老人一改慈眉善目的模样，面露狰狞地拉住我：“小赤佬，没来过上海吧？想走？没这么容易！给钱！”这时，旁边上来几个和他差不多的老人，把我团团围住。还能怎么办？给钱吧！我就像吃了一颗老鼠屎。

　　武汉和上海的采购点都是之前杨满满的老窝，汇票直接汇到了对方的账户，我的任务就是检查质量和数量，然后托运回S市。把清单交给对方后，组织配件还需要几天时间，我便抽空到处去逛。两天时间就把植物园、南浦大桥、鲁迅公园、豫园、南京路、外滩走马观花玩了个遍。
　　南京路和外滩的繁华是不用描述的，不过几件事的发生却让我游兴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