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09-09-03　13:08: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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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南京路的一个站台，我正在等公交车，一个穿得可怜巴巴的老头挨个讨钱。第一次有人向我乞讨，而且是在这个曾经的十里洋场，我的同情心空前泛滥。我把兜里的零钱全部掏了出来，有两三个一块的，五六个一毛两毛的，一齐给了他。老头借过钱，没有任何感激的语言和神态，当着我的面，把一元的钞票装入囊中，一毛两毛的随手扔在了地上……
　　走到汇丰银行时，我突然内急，正好看见一座公厕，赶忙冲了进去。出来后，正感慨厕所的豪华干净时，守门的老太太指了指桌子——来上海后，我才知道上海的公厕是收费的，之前都是一毛两毛。而这里的牌子上却写着：大小便1元。
　　郁闷的心情在到外滩后更加郁闷。著名的上海外滩并没有给我什么好感，脏兮兮的江水散发着恶臭、嘈杂的商贩、拥挤的人群让我兴趣索然。正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大嫂神秘秘地拉住我，问我要不要A带，我问：什么是A带？大嫂说，就是黄片呀，我又问：什么是黄片？大嫂鄙夷地看了我一眼，丢下一句：乡巴佬！走了。
　　回到旅社，我马上给采购点的经理打电话，请他尽快组织完配件，我一天也不想在上海再多待了。

　　上海之行给了我进入城市后的第一个打击：我梦寐多年的城市，其实并不是想象的那么美好，一切都那么现实。在城市里没有钱和地位，还不如在农村里的农民——在农村，即使再穷，淳朴的人们也不会嘲弄和耻笑你。
　　怎么才能有钱呢？人人都说做采购挣钱，可几次跑下来，我不仅没挣到钱，到处游玩加上购物还让我贴了一些。就算不玩不购物，旅差费加上出差补助也没多少。有什么窍门呢？不久之后的一次北京之行给了我答案。
　　S商业局有一台老达特桑车，好像是尼桑的前身，一直在我们厂维修，好些年了。司机叫老庞，近60岁，和那台老达特桑一样，马上就要退休了。达特桑早已需要大修，但是配件很难买，好不容易打听到北京某维修厂有配件，于是厂里安排我去一趟北京。
　　老庞是老江湖，强烈要求一起去。鉴于一直以来的良好关系，郑宝山同意了，但是旅差费他们自己出，配件款也要先打到我们账上。老庞是东北人，脾气耿直，他讨厌杨满满，跟我说话也不拐弯抹角。在火车上，他就嘱咐我，到北京后一切都听他的，我满口答应。

　　到北京后，我们先和对方的张厂长见了一面，再次确定了一下配件的价格，然后告诉张厂长：我们还没有最后确定在哪里买，先在北京转几天。张厂长走后，我疑惑地问老庞：我们的汇票都是汇到他们账上的，怎么叫还没确定呢？而且你还给张厂长带来了礼物，怎么也不拿给他？老庞知道我刚干采购不久，笑着说：“多学着点吧，新兵蛋子！”老庞是当兵出身。
　　第二天一早，老庞吩咐我找来电话号码簿，挨着打那些汽修厂、日本汽配门市部，打听有没有我们要买的配件。达特桑汽车已经不再生产，配件少之又少，价格也不等，比起张厂长的这家，虽然有的贵有的便宜，但是无法配齐。打完电话，我的结论是，只能在张厂长这里买，而且速度越快越好——我已经深刻认识了北京的冷。11月份，北京已是滴水成冰，这是我从没经历过的寒冷。想到长城等地方的热情都冷没了，后来只到天安门、故宫转了转。

　　老庞是吉林人，不怕冷，一副不着急的样子，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第三天的时候，张厂长沉不住气了，晚上过来请我和老庞吃饭，吃北京烤鸭，喝二锅头，三个人点了满满一桌子菜。酒过三巡，老庞的声音大了起来。
　　“张厂长啊，你真够意思！”
　　“老庞，应该的应该的！您这两天儿转得怎么样啦？”
　　“张厂长，不瞒您说，我们这两天跑遍了北京城，行情了解得差不多了，你的东西可不便宜啊！”
　　“老庞，话不能这么说呀，这大白菜还有贵贱嘛不是？我们的东西可都是正宗日本货！”
　　“张厂长，这达特桑的配件可不都是日本货？哪儿还有国产货不成？而且这车全中国也找不着几台了，我们不要，你那配件迟早得当废铁卖了！”
　　“哈哈，老庞，这你尽管放心！这车配件越往后越难找，就像古董一样，越久越值钱！”
　　“你要这么说，张厂长，那我就只能谢谢你的盛情款待了！国务院机关事务管理局的修理厂你知道吧？他那儿比你便宜30%都不止！”
　　“老庞，看来你还真跑了不少地方，那么偏的地儿你都知道！不过他们厂不一定都有，你在那儿买不全！”
　　“便宜啊！大不了我多跑几家！”
　　“老庞啊，你看这样行不行，我给你让20%，也免得你这么大年纪到处跑了，何必呢？又不是你自己掏钱！”

　　“张厂长，你这话说对了，都是共产党的钱，我在哪儿买都一样。不过，别的厂不仅价格便宜，而且……张厂长，你是明白人……”
　　“老庞，我懂。你说说你的想法，我尽量办到。不过你也知道，有句话叫做从南往北走，越走越保守，有些事情在我们这里不太好操作。”
　　“老弟，有你这句话就行，我相信没你老弟办不成的事。这样，你让我20%，再加价30%，马上成交！”
　　张厂长一脸愕然，我的表情估计也和张厂长一样。
　　半晌，张厂长才说：“这个可不大好办啊，我们财务制度很严格的，帐不好做，现金也不好提。”
　　老庞拍了拍张厂长的肩膀：“老弟，办法是人想出来的！这样，我给你准备发票，把钱报出来。”
　　“我考虑一下吧，老庞，你给我出了个大难题！”

　　“行，我等你消息！来来来，喝酒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