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一辈石油工作者的峥嵘岁月:不朽的忠魂》
第10节

作者: 马至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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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尽量小跑着,好与母亲的步伐相对一致,不至于被她落的太远,可这样一来,可就苦了我了,不仅鞋子掉了好几次,身上的热气从油渍麻花的破棉袄里和头上的破皮帽子里,一个劲儿的往外冒,而母亲却看也不看我一眼,依然行走如飞。
  我从小跑变成了大跑,就像母亲手里牵着的一只小狗,在起伏蜿蜒的石头小路上奔跑如飞。母亲生就一气没歇,一直到了镇上才将脚步放慢。
  这是一个及其边远又与世隔绝的回民小镇,处处都流露着大西北雍容懒散和淳朴友善的特色民风,要不是偶尔走过几个背刀挎枪的散兵游勇,至于外界震天动地的枪炮怒吼,以及摧枯拉朽般的沧桑巨变,似乎跟这里一点关系也没有。最能吸引我的是那些炸油香、炸馓子、牛肉面、烙锅盔摊点摊贩,本来就没出过个饱饭,又走了这么长的山路,肚子早就饿得嗷嗷叫了。

  母亲似乎有意躲着那些卖吃食的摊点,不过我心里清楚,即使她不躲,也没钱买。她用手牵紧了我的手,开始逢人就问:“大叔,你见没见过两个卖鸡的十来岁的娃嘛?大婶,你见没见过两个买兔子的十来岁的娃?”
  就这样从小镇的东头一直问到西头;又从西头问到东头,我也记不清究竟走了多少回,直到镇上的人越来越稀少,店铺大都收摊儿熄火,太阳也从头顶,向西方移去。大概是母亲的体力和精力全耗尽了也说不准儿,我也没想到,她竟把我拉到一个卖锅盔(类似于烧饼,小的如碗大,大的如同锅盖)的摊子前,一把扯下头上的红头巾,冲那个带小白帽的回民老人说道:“大爷,是这,你看我这头巾,能换两个锅盔不?”

  ————下一章:《骆驼草新希望》
  日期:2011-10-24 18:39:01
  第十四章:骆驼草新希望
  直到这时我才反应过来,原来母亲要拿头巾换锅盔,我一下子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愤恨之感,就好像母亲受了别人的欺负,当儿子的一定要为母亲报仇一样,我的拳头攥得紧紧的,肚子也不饿了。
  锅盔有大有小,而母亲指的却是那小的。那回民老汉接过母亲的头巾,反复看了看,一指那小的锅盔说道:“你要换,你就拿上一个去,不还就算了。”
  母亲站着没动,她犹豫了一下又说:“大爷,是这,我家里有三个娃,还有一个有病在炕的婆婆,你就给俺一个半吧。”
  那回民老汉听母亲这么一说,抬头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我,然后拿起一张草纸,铲了两个小锅盔,就递给了我母亲。

  母亲说了声谢谢,接过锅盔放进篮子里,拉起我就出了小镇,按原路来到一处坡地,母亲找了块大石头坐了下来,我知道她此时的心情相当不好,两个讨吃鬼没找到,头巾也换了锅盔,心里的火儿早就憋足了。
  我不敢靠近她,离她尚有一段距离就停下了脚步,可又无事可做,就假模假式的找事情做,这一找,就见前面不远处向阳的石头缝隙间,有一丛油油绿绿的骆驼草,几枚黄嫩嫩的花蕾,点缀其间,显出一片盎然生机;而原野之上,成片成片枯黄的骆驼草,却是死气横秋,毫无生机可言。
  我赶紧跑了过去,小心翼翼的折下一支,把在手上玩了一会儿,就不自觉地放进了嘴里。刚一咀嚼,顿觉苦涩难耐,还有一股生豆子味儿,可过了一会儿便觉满嘴甜滋滋的,还很解渴。
  骆驼草因枝上多刺,又名骆驼刺,是骆驼喜食的一种矮矮的地表植物,主要分布在我国内陆干旱的沙漠戈壁地区,每年6月开花,8月最为茂盛,花色有黄有粉,结豆荚状果,能从沙漠和戈壁地下深处吸取水份和营养,是一种生命力极强耐干旱植物。
  母亲见我大嚼大吃骆驼草,起初并不以为然,只是看了我几眼,可是不久她便站起身来,走到我跟前,一把夺下我手中骆驼草,朝远处的积雪和满是石头的荒凉的戈壁上望了望,嘴里嘟囔了一句:“难道今年比往年要暖和不成?要是这样,过些时日,不就可以开荒种地了吗?”
  在我们这个地方,种地要到每年的六月中旬,十一月收获,一年只有一季。

  母亲摆弄着那支骆驼草,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她蹲下身,把一个锅盔一分为二,递给我一半,她自己吃一半,还没吃完她就冲我说:“娃,快去找找,哪里还有发芽的骆驼草。”
  听她一说,我三口两口就把半个锅盔吞进肚里,抹抹嘴,赶紧向四下里踅摸。若论骆驼草,我眼前脚下遍地都是,可毕竟不是时日,尚且都在枯萎或休眠状态,而事物总不能一概而论,大自然中破例、例外、特殊、另类的事情彼彼皆是,举目皆然,没费多大功夫,我便在一块向阳的石头逢中,又找到了一丛刚刚发芽、吐着芬芳的骆驼草。

  母亲也走过来蹲下身,小心翼翼的避开尖刺,把一枚枚绿油油厚墩墩的嫩芽摘进筐里,整整摘了一小筐,母亲这才起身,拉起我匆匆的赶回到家里。
  一进院儿,母亲命我把那个锅盔给奶奶送去,顺便问问那两个讨吃鬼回来没有。
  我接过锅盔就跑进了屋,不一会儿就出来告诉母亲,那两个讨吃鬼还是没见影儿。
  母亲没有理会我,她望着仅剩下的两只兔子抢食嫩叶,而且不光是兔子抢着吃,鸡也啄来啄去,母亲望着鸡和兔子,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可就在这时,院墙外面的厕所里,突然传出了一阵嘤嘤的哭泣声。

  我听出这声音是我二哥,心里又惊又喜。
  母亲大概也听出来了,她立刻起身过去,果然把我二哥从厕所里给揪了出来,向院子里一搡,劈脸就嚷:“我把你个讨吃鬼,快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那个讨吃鬼哪儿去了?今儿要是不把话说清楚,我非把你沟子(屁股)打烂了!”
  二哥虽然止住了哭,可仍就不住的抽泣,用破棉袄袖子使劲儿擦眼泪。
  “快说——!”母亲又高声吼了句。
  二哥一哆嗦,这才把那天的经历说了出来。
  日期:2011-10-25 23:04:03
  第十五章:苦命的娃娃倒霉的鸡
  我二哥被母亲揪着耳朵一吓唬,这才说出了他与大哥那天去卖鸡的经历。

  提起这两个讨吃鬼,那时候也没有个正经的名字。我大哥叫狗娃,二哥叫蛋娃,我叫憨娃。至于我们为什么叫这样的名字,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完全是因为我奶奶、我父亲和我母亲都没有文化,也不知道该给孩子起什么名字好。
  我大哥出生那年,家里实在太穷,父亲就杀了一条狗,给我母亲补养身体,我大哥就以狗命名,叫做狗剩,俗名狗娃。
  我二哥出生那年,家里养了鸡和兔子,我母亲就有了鸡蛋吃了,我二哥就以鸡蛋命名,叫做蛋蛋,俗名蛋娃。
  轮到我出生了,奶奶、父亲、母亲都不知道该叫什么好了,一直就没有名字,只是后来见我天生不爱说话、不爱活动,行为举止有些蠢笨,傻傻憨憨,故而叫我憨憨,俗名憨娃。
  当我们哥三个真正拥有自己的名字的时候,是在三年之后的1952年,我们遇上了石油师的转业干部高军叔叔,也都上了学,这才真正拥有了自己的名字,尽管我们的名字,在今天看来,带有浓烈的时代特征,可却陪伴了我们一生。

  这天,二哥蛋娃,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出了他与狗娃一天一夜没回家的真正原因:
  原来这天早上,狗娃、蛋娃两个讨吃鬼,挎着那只瘦骨嶙峋的鸡,一路下山,连跑带踮儿的来到了镇上,直到太阳偏西,鸡也没卖出去,那还用说吗?都嫌那只鸡实在太瘦了。
  哥俩儿没办法,只好挎上鸡,又一路饥肠辘辘的往回赶,不想,刚一出小镇,迎面遇上了一股散兵游勇。狗娃、蛋娃心说不好,转身要跑,可哪儿还来得及呀?顿时被几个当兵的用雪亮的刺刀逼住。
  “他娘的,见了大爷就跑?准没干好事儿?筐里装的什么?”一个领头的上前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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