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一辈石油工作者的峥嵘岁月:不朽的忠魂》
第23节

作者: 马至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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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抬手看了看手腕上当年一位美国工程师送给他的手表,时间恰好是下午两点。他仰起头,侧耳听着熟悉的汽笛声,直到汽笛声停止,他才低下头来,然后摘下手表,亲手戴在了范玉翔的手腕上,低声说道:“俺用不着了,以后好好干。”说完他眼圈一红,抬头冲徒弟们吼了声:“都回吧,开工了!”
  徒弟们谁也有没动,唐恩茂揉了揉红肿的眼睛,刚要说话,却被我父亲抬手止住,父亲上前替他抹了抹眼泪,说道:“没出息的货!多大了还流尿水咧?”说完,父亲摘下自己头上的狗皮帽子,给冻的有些发抖的唐恩茂带上,然后又看了一眼其他人,什么话也没说,大步流星的走出了检查站。
  下一章:《小孩子不懂大人心,憨娃子董事舍鸡蛋;》

  日期:2011-12-16 17:14:56
  第八章:小孩子不懂大人心,憨娃子董事舍鸡蛋;
  父亲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更半夜了,他是一路搭马车或驴车赶回来的。母亲起身开门的时候我也醒了,尽管我当时才五周岁,可当父亲的身影一跨进家门的时侯,我就发现他与以往有所不同了,他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前额上还带有一条伤痕,两手抱着铺盖卷。虽然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我懵懵懂懂的就预感到父亲肯定出事了。

  母亲给他倒了一茶缸子热水,父亲一声不响的放下铺盖卷,敞开油乎乎的羊皮大衣,端起茶缸子,就坐在了奶奶的炕沿边上。
  奶奶咳了两声颤巍巍地问:“咋么!到底出什么事了?”
  一听奶奶问,父亲倒也直言不讳,把矿上发生的一切,全都如实汇报了。奶奶听后,跟母亲的表情一样,好像并没当回事,反倒从内心深处,流溢出一丝丝的喜悦。
  这我可就弄不懂了,按理,父亲不仅被油矿开除了,再也不能去上班了,而且还白给人家干了一个月,分文没拿回来。这理应是件最不好的事情了,是件大坏事,可母亲和奶奶根本就没当回事,甚至拿坏事当成了好事,婆媳俩互相挤眉弄眼,有说有笑!这大人们的事儿,我们小孩儿实在弄不懂!
  不光是这件事,事实上,从这个时侯开始,直至以后的许多年间,我一直就弄不懂,他们那一代人的思想与行为准则,究竟是建立在什么样的标准之上的。

  就在我父亲进门之前,我们三个讨吃鬼已经睡了一大觉了,听见了父亲回来早就都醒了,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当然,这不光是一个月才能见到父亲一面,而显得特别亲切,更主要还是为了沾点儿兔肉的油星。
  母亲果然把夜晚当成了白昼,忙里忙外的炖了三只兔子。父亲把我们三个讨吃鬼,挨个从被窝里薅了出来。拍拍这个、抱抱那个,尽管他脸上始终带着笑,可我们都能感觉到,父亲并太不高兴。
  母亲把炖好的兔肉,先给奶奶盛了一碗,然后坐在奶奶旁边儿有说有笑,而父亲往我们三个讨吃鬼的碗里夹满了兔肉,自己却毫无滋味的喝着一壶闷酒。这酒是我母亲前两天就备下的,是她用鸡蛋从五公里外的小镇上换来的。直到我们三个讨吃鬼,把碗里的兔肉都吃光了,父亲面前的吕盔里已所剩无几,我们才纷纷钻进了被窝,只恨母亲宰了三只又瘦又小的,而把大的留着到镇上去卖,不过总算沾了油星儿,心里还是挺满足的。

  那两个讨吃鬼很快又睡着了,也许是白天母亲三番五次的打发他俩出去给兔子找吃食,累坏了也说不准儿,而我却始终莫名其妙的兴奋,怎么也睡不着了。
  父亲归根结底没有把那二两酒喝完,我以为是父亲没兔肉了,酒喝不下去的缘故。于是,我鼓了鼓勇气、咬了咬牙,很违心的从枕头底下摸出了我那颗煮鸡蛋,冲父亲慷慨激昂的说道:“爹,今儿是我的生日,我娘给我住了鸡蛋,我不想吃,给你下酒吧。”
  我这话一出口,没等父亲有所反应,母亲正往嘴里填的一口洋芋蛋差点吐出来,她很吃惊地望着我,她知道我一直舍不得吃,倒是奶奶替我说话了,她咳了两声冲我父亲说道:“是这,甭看憨娃这孩子小,就是比那两个大的懂事,那鸡蛋在娃手里捂了一天了,自己就是舍不得吃,原来是留着给爹吃,长大了肯定有出息。”
  奶奶的一席话,说的我心里暖融融的,可我却想象着那鸡蛋清和鸡蛋黄放在嘴里滑嫩嫩的感觉,生怕父亲真的从我手上把鸡蛋拿走。
  父亲喝下一口酒,看了我一眼,笑笑说:“憨娃乖,憨娃懂事了,鸡蛋你就留下自己吃吧,爹不喝了,爹累了,爹睡觉了!”

  父亲说完起身,把大皮鞋一脱,倒在炕脚上就睡了。本来天就已经大亮了,父亲这一觉一直睡到中午,可是中午又出事了。
  下一章:《用心计欲留汉在家,行仗义徒弟救师傅;》
  日期:2011-12-18 00:12:30
  第九章:用心计欲留汉在家,行仗义徒弟救师傅;
  母亲一大早就用两个焖洋芋蛋,打发走了那两个讨吃鬼,然后坐在奶奶的炕边儿,二人嘀嘀咕咕了好一阵子,尽管说话的声音很低,生怕父亲听见,可躲在被窝里装睡的我,却听得真真切切。就听母亲说道:
  “娘,是这,俺把卖鸡蛋和卖兔子的钱都备下了,等山娃哥(母亲对父亲的称呼)醒了,就让他借头毛驴,去买麦种、洋芋,再过俩月,就开荒种地去,您看行不?”母亲道。
  “咋不行?好着咧,是这,你把农具也都找出来,还有兔窝、鸡窝、咱住的这破窝,都让他修修,可不敢让他闲着,一闲下怕他又想那矿上的事了。”奶奶一边咳一边说。

  “娘就放心吧,是这,他这次回来,就甭想走了。”我母亲说完,跟奶奶二人捂住嘴一阵暗笑。
  我听出来了,原来母亲和奶奶合起伙儿来,要留住我父亲,再不让他踏进油矿半步了,他们想欺负我父亲,这可不行,我要处处留神儿,趁机帮我父亲一把。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现在想起来也真是可笑,可那时候我毕竟才五岁嘛?
  正是由于我当时这一天真、幼稚的小孩子想法,才使得我在这天午后,狠狠的挨挨了母亲一巴掌不算,连那个煮鸡蛋也没吃成。
  母亲和奶奶继续说着话儿,锅里的焖洋芋也就熟了,这一锅焖洋芋就是我们一家人的午饭,其实那时候有这一锅焖洋芋也就相当不错了,多数时候连焖洋芋也没得吃。
  也许是母亲发现了我一直躲在被窝里鼓秋那颗煮鸡蛋;也许是她知道我在偷听;或许是觉着父亲睡得差不多了,该起来吃饭干活了,母亲便起身走到我跟前,一把掀起破棉絮冲我大声嚷道:“我把你个讨吃鬼,懒的沟子(屁股)里都爬蛆了,还不给我滚起来!”

  他还没喊完,我就一骨碌跳下炕,比兔子还快就跑出了院,赶紧抱起一抱干草扔进了兔窝儿里。兔子们也可怜,这个季节没有青草,只能靠干草来填饱肚子,能活着就不错了,哪还敢巴望着它们长个儿、长肉呀?
  我不敢进屋了,怕母亲看见我不顺眼,只得蹲在兔窝儿旁,看着兔子们嚼食干枯的骆驼草。可就在这时,门外突然来了一辆大卡车,嘎吱一声,在我家门前停下。从车上先后跳下来几位穿老羊皮袄的石油工人,其中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一眼发现了我,就站在土墙外面冲我喊:“娃在呀,快开门,家里有大人吗?”
  我正要回身去喊母亲,不想母亲大概也听见了响动,已经从屋里出来了。她走上前去,似乎是有意挡住院门,也不开门,就隔着破土墙搭话道:“你们来我家有什么事嘛?”
  那个很壮的大个子石油工人,冲我母亲说道:“是这,我们是来找师傅王山娃的,有要紧事,你是嫂子吧,我来过你家,我叫范玉翔,咋?你不认识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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