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仇解愁,种恨忘忧》
第8节

作者: 宋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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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光照知道我在嘲讽他,便冷了声音直截了当道“殿下,他好像是宁国奸细。而前方百丈,便是皇宫了。”
  我便又认真瞧了瞧,发现月白袍的人儿在宣纸上写着什么东西,于是撂下还没喝的桂花酒,同徐光照道“唤上几个人去看看罢。”
  这一看不要紧,本王的手下们很是给力,竟从这公子的行李中发现了很有价值的东西,比如宁国到锦国的通关文牒——果真是打宁国来的。

  徐光照知道我对他在宣纸上写的东西感兴趣,便把那张纸拿给我。
  本王看了一眼,这个公子的字着实不错,筋骨具在,只是写的这句诗联系他这文牒就有问题了——“星汉空如此,宁知心有忆”,打头的这个“宁”字领起“宁知心有忆”这句诗,写得真是应景又好看。
  我抬头看那个公子,发现他也在看我。这公子不过弱冠年纪,干净清朗,身形消瘦而颀长,肤色比月光还要白几分,是个俊俏的公子。可那双桃花眼里却浮出很多不安的情绪,震惊和慌乱都有,唯独不见他开口求饶。
  本王的手下十分不济,见了这张脸一个一个便怜香惜玉起来,我便用扇子敲了敲手,开口提醒“怎么,看到是个细皮嫩肉的小公子就不舍得绑了?”
  他闻言,迅速转头不再看我,但是也反应过来开始申辩“我是从宁国来的不假,可我不是奸细。我是来锦国当差的,明日便去皇宫里报到。”
  侍卫笑道“嘿,幸好我们在宫外把你拦下了,不然你去宫里当差,对我大锦不更加不利吗?”

  我道“记下来,压入死牢,报给圣上罢。”
  于是他便被押去了死牢。
  本以为事情到此就结束了,可出了客栈,徐光照却突然对我讲“这个公子好像认识殿下。”
  “何以见得?”

  “殿下或许没有注意,他见到您的第一眼,说了两个字,可没有发出声音,但看那口型,不是您的名讳,也不像‘王爷’、‘殿下’一类。”
  我有些疑惑“果真是唤我?”
  “从您进来,他除了看您就是看地面。不是唤您还是唤谁,那个口型实在古怪……小人劝您好好想想,这或许真是您的故人。”
  我看着那轮月亮笑了笑道“本王得罪的人太多,这一个就算是故人,怕也是来者不善。”
  果不其然,三日后,本王的皇兄便找到本王,龙颜不悦训斥我道“卫期,三天前,你在客栈绑的那个公子,是朕亲封的司礼监掌印太监秦不羡,你怎么把人给朕弄到死牢里去了。”

  于是,本王带着徐光照跑去死牢,亲自接他出来。听徐光照说这三日狱卒没有给他一滴水一粒饭,所以出来的时候,本王见到的是一个几乎虚脱的人儿,日光照在他近乎透明的脸上,仿佛下一秒就能穿过皮肉落在地上,而那身干净素雅的月白袍子,已经被血迹和泥污染得不像样了。
  我心中浮出些愧疚,却依然不甚正经地嘻嘻笑着道了个歉“原来秦大人是皇兄亲封的司礼监掌印太监?本王错怪了秦大人,特意来陪个不是。”
  他却没怎么生气,反而温和笑道“小人初来乍到不懂规矩,日后还指望着殿下多担待。”
  说罢,行了个礼,便一步一步挪出大门,再未回头。
  在这之前,我从未觉得对秦不羡有熟悉感,就连锃亮的月光底下她的脸正对着我,我都觉得这不过是一个漂亮的陌生人;就连徐光照说她看着我念出一个称呼,我都心如止水、不以为然。
  可那个背影,那一步一顿受着伤的样子,却叫我平白生出一些怆然,甚至有一瞬间心神恍惚,觉得四周的场景不再是日光明媚肆意倾撒,都是大雪皑皑无止无休。

  相同的是,视线中的那个人不回头。
  我摇摇头,撇开那些杂乱的情绪,下马,拍了拍徐光照的肩膀“我当初说过,秦不羡就算是故人,怕也是来者不善。我还没有看透她,但已经觉确定她同卫添、同东里枝有不同寻常的关系。所以你先不用动她,等真相大白那一天,我会给她一个死法。”
  凭她今日提到程遇的名字以作威胁,本王便不能轻易放过这个人了。
  可徐光照依然深锁着眉头。

  本王理解他的心情,这四年来他确实把保护程遇的安危当做自己的使命了,任何威胁到程遇的人,都令他极其警惕。
  我道“近半年你也辛苦了,军中稍作整顿便回府上休息罢,本王先走了。”
  牵了马正要离开,他却突然开口,将最初那个被他压住的话茬引了出来“刚才,殿下想讲的是个什么故事?”
  默了半晌,我道“秦王嬴政二十二年,派大将王贲攻打魏国,后来魏王投降,魏国覆灭。紧接着,秦王想用方圆五百里地,换魏国附属国安陵方圆五十里的地,虽说是交换,实则是占领,况且,这国土‘受之于先王’,安陵君怎会答应。”
  “所以他派唐雎出使秦国。最终不辱使命,秦王放过了安陵。”徐光照接道。
  “可是光照啊,四年后,秦王扫六合,诸侯尽西来,安陵这方圆五十里的一块地,怎么可能避得过秦军铁蹄。”

  “殿下想说什么?”
  “光照,现在卫添是秦王,而秦不羡或许就是王贲。你是唐雎,我是安陵君,程遇是我心头的一块地,南国府是本王毕生要守护的疆土。我们时间不太多了。”
  徐光照再次双手抱拳跪在我面前“光照也定不辱使命。”
  帝京并不是本王的福地,我回来的当晚,便睡得不踏实。

  那个肤白貌美发质好的姑娘倒是很赶趟,从南国府一路跟回了帝京,准时地出现在了本王的梦里。
  梦里的我像是喝醉了酒,已经宽衣解带,正踌躇着要不要顺其自然,却见那姑娘一头青丝已然散落在榻上,奄奄一息地说了一声“师叔……不要。”
  本王长哦一声,明白过来我同她这厢已经行了周公礼,顺其自然过了。
  醒来后尚不到卯时,心里惯常窝了一阵火,天天做这个梦就好比天天吃一道菜,这着实不是个办法。
  我便又想起了王太医。昨日进宫正巧看到皇上对东里枝发火,便也未曾去和他汇报工作,正好今日也还要进宫,天色尚早,就先去太医署找找王太医罢。
  可到了太医署才发现这儿一个闲着的也没有,开方、抓药、煎药,呼呼啦啦乱作一团,熬好的药也来不及装进药罐子,端着药锅撒丫子就跑。
  我没有见到王太医其人,随便抓住一个人问了问,那人浑身药渍,官帽都戴不稳了,跪下抱住本王的大腿便开始嚎啕大哭“东里姑娘溺水生死未卜,小人们救不活圣上便要我们陪葬,崇安王殿下能不能到圣上跟前为小的们求个情?”

  我这才知道,昨天回到寝宫的东里枝,支开她身边的小丫头茶衣,自作主张地在浴桶里沉了水。
  怪不得,怪不得本王昨日在房梁上听到她把在帝京购置的宅子和茶衣都托付给秦不羡,她怕是跪在卫添面前说“明白了”的时候,就顺便把自己的后事想明白了。
  东里枝这个人,我同她的交集勉强可以拎起两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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