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沉默了很久很久,末了,我又向她讨要了一个人,那便是张麻子。任何亏欠红衣女人的村民,的确是要付出代价的,可是张麻子不一样的,她应该知道不一样的。
红衣女人答应了,所以我放了她,张麻子的爹也是因为这个而死,因为我而死。
“就是因为这个,你爹才死的。”我同张麻子讲了这个,说的明明白白。我觉得这村里头,我也就张麻子这么一个哥儿们了,他跟别人不一样,应当也是要特殊对待的。
张麻子沉默了一会儿,泪珠子又滚下来了,没多久,那蹲在地上的肥胖身子窜了起来,抬起一脚朝我踹了过来。我滚到了地上,身子翻了个滚儿,晃得脑子也有些晕了。
还未等缓过神儿,张麻子又压了上来,直接骑在了我身上,拳头一下又一下朝我身上捶着,我没吭一声,也没反抗一下,是我欠张麻子的,是我活该。
我也不知道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多久,反正我身上已经麻木了,疼到了极点,再往上加注,也没有什么反应了。张麻子大抵是累了,从我的身上翻了下来,满脸绝望瘫坐在一旁。
我抹了抹鼻子上头的血,理理衣裳,也瘫在了地上,就在张麻子旁边,呆呆瞅着张麻子他爹的遗体,沉默着。
“那女人为啥要我爹的命?”张麻子开口问我,“来人总说造孽之类的话,一报还一报,我爹是做了啥对不起那红衣女人的事儿,非得闹腾成这个结果?”
我蠕动了一下嘴唇,思考了不少东西,纠结于到底要不要把真相告诉他。
“好坏不论,你讲就行,起码给我个明白。”他又讲着,求得就是一个明白。
我了然,将红衣女人当年的事儿,都同他讲了,完完整整,没有丝毫隐瞒与夸大。张麻子听了之后,又是沉默。
“他就是这样的人的,一直都是这样的……”张麻子碎碎念起来,讲着与这句相同的话,越说越心酸。念叨了许久之后,他又停了下来,扭头看着我,“小白,你跟我讲,是不是即便不是你做了那选择,我爹也会死?”
我摇了摇头,想说我自己有也不知道。我没有资格去评论别人的生死。张麻子的爹确实是罪大恶极,对那红衣女人做了过分的事儿,人家总要报复也不一定。
可是这一切都是与我无关的,我没有道理去讲这些的。
“他会的。”张麻子自己做出了肯定的回答。
气氛又是一阵儿沉默,知道张麻子开口要赶我走,我才起身,准备朝着外头去了。只是我人刚刚进了院子,张麻子便又开口了,“小白,其实以后你或许会发现,咱村儿的人根本就不值得救的,倒不如就这么算了呢。”
我身子一震,脑子里头一直都是张麻子说过的这句话。我知道,张麻子不是说用他爹的命,去换全村子的命不值得,而人村民们本身就是这样去了最好的,配不上再活这么多年,去祸祸别人之类的。
我不能想这玩意儿想太多,一瘸一拐迈着步子,回了家中,匆匆洗漱一番,我回了房间,躺床上愣了好久才睡了过去。
再醒来之时,已是日上三杆,外头还没有听见啥动静儿,我去瞧了瞧,感情我爹和雷老五到现在还在睡着呢。想着他俩昨日里头醉的太深,我便做饭之余,又熬了点儿醒酒汤。
一切结束,俩人刚好醒来。雷老五一看我一个大男孩还这么贴心,那要收我为徒的想法更深了,一个劲儿求我爹答应。
“老姜,你可是知道我的脾气的,我哪里收过徒弟啊,小白可是头一号儿,这身份地位一看就不同。”雷老五接着忽悠,接下来自夸一番。反正u子厚那么一句话,我跟着雷老五,是绝对不可能吃亏的。
我也好奇我爹是怎么想的,眼巴巴瞅着他,等着答案。我心里头确实是崇拜了雷老五的,他什么都能够知道,什么都可以做好,若是是我同他学艺,肯定也能厉害不少,虽说有了我爹,可是本领这种东西,总归是越强越好的。
“我要把他送县城里头去。”我爹话讲的很认真,之后便是一阵儿沉默。
“正好啊,我这不是也在县城里头。”雷老五一听,更加激动了,觉得正合适。可是很快,他的表情便僵了下来,对着沉默的我爹冷哼一声,“随你,我不收了。”语落,直接起身离开,去忙活自己的事儿了。
而我爹还坐在饭桌前沉默着,又拿出他的大烟管子一点儿一点儿的抽着,是不是叹叹气,模样瞧起来不是很如意。我想问这时咋回事儿,咋就这么一句话的功夫,气氛咋闹成这么僵的。
想了许久,我也没有开口问,饭后瞧着俩人处理红衣女人尸体的事儿,期间雷老五一直都再甩着脸子,我相信,若不是红衣女人的事儿搁这儿吊着,雷老五怕是早就走人了。
红衣女人是晚上下葬的,与旁人不同,她的尸骨是装载了我爹的大罐子里头,我们三个人走出很远,找了最偏僻的地儿,将她给埋了。
雷老五说,这事儿算是完了,只是村子这地儿特殊,以后是否安稳,还不是个确数,只能自求多福。雷老五还说了,若是我想了,自是可以去找他,拜他为师的。
我看了看旁边,一脸凝重的我爹,也没有讲太多的什么,只是点了点头。雷老五要走了,腰间还挂了那个小罐子,隐隐透着红光,我想上前问的,问很多很多。
末了我忍住了,目送雷老五的远去,脑海里头留下的,是我同他讨论轮回之事的场景。
张麻子一个人,将他爹的丧事给做成了,我也想去帮忙来着,可是都被他拒绝了。我不知道,他是再责怪我还是怎么的,我心里头也不好受。
隔三岔五的,我便过去看看,带上我家里头新做的吃的,给他送过去,但考虑到张麻子还在为他爹守孝,这送的也都是素食,起先还怕张麻子不喜欢,可每一次收下之后,他总会当着我的面儿吃个干净,然后继续守孝,自始至终,话从未说过一句。
大半个月过去,人都瘦了一圈儿,还不如先前中看了。
那一日,我爹正做了吃的,让我给张麻子送过去呢,他自己上门儿来了,我正要招呼,他却扑通一下跪下了,不过对着的人不是我,而是我爹。
“你这孩子,这是作甚?”我爹急忙上前,准备将人扶起。
张麻子摆了摆胳膊,又给我爹磕了个响头,久久不肯抬起,嘴里头讲着,“姜叔,我想跟您学本事。”
当时我跟我爹都惊到了,不知道如何给张麻子一个回应。最终,我爹反应比我要快,将人扶了起来。
拜师那天,我爹搞得很隆重,全村的人都请了,说是从今儿个起,张麻子是他的徒弟,也是他第二个儿子。全村的人都来认证,为这件事儿庆贺着,夸着我爹人心善,做啥都好。
这些碍于奉承的话,我们都很有默契的忽略了。或许在别人那里,我们姜家父子是大义,可是到了张麻子跟儿前,死了他的爹,换了全村的命,似乎是应当的一般,颇有些意思。
“小白,你一定要记得我跟你讲过的话,这些人根本就不值得救得。”吃酒的时候,张麻子就坐在我旁边,贴着我的耳畔说着这些话。目光扫过再场的村民,一个不落,眼中满是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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