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点头，是不是我也不知道，反正张麻子认真了的话，我也跟着认真了。
　　张麻子再也没回过他家，反正我是没有见他回去过的，认师过后，收拾收拾东西彻底在我家里头住下了。我爹对待他的时候，与我一般无二，对错讲究个明白，从未偏心。
　　早晨起来，我俩便是打坐，一人一个垫子，我是适应了这生活的，可是张麻子可不，瞧他那肥样也知道是个懒货，这刚打坐没多久呢，呼噜声便响了起来。
　　我一巴掌朝着他后脑勺拍了过去，张麻子顿时惊醒，满脸迷茫，左看右看，嘴角还挂着哈喇子呢。很快便反应过来，这损事儿是我干的。
　　“死姜小白！就知道欺负老子！”张麻子也不服啊，朝着我就是一脚。
　　我身子躲闪之时，一个不小心直接滚在了地上，张麻子没让我吃着疼，也是不肯放弃，继续压了过来，我便急忙起身，在院子里头跑着。
　　好点儿的时候，我俩闹腾累了，便又回去继续打坐，原本一个人打瞌睡，变成了两个人。而不好的时候，我俩直接撞上了我爹。
　　现在便是如此，我跑着跑着，直接撞我爹身上了，冲击的太过猛烈，身子后仰，一屁股蹲地上了。
　　“哈哈哈！死小白！活该！”张麻子在我身后笑得像个傻子。

　　之后，我跟张麻子便是贴墙根儿站着，背对着我爹，也不知道他啥时候对着我俩的屁股来上一脚，我俩我也不怕疼，这被踹着踹着，我俩便笑出了声儿。
　　“把《清心咒》给老子抄上个一百遍，明儿个早上交过来。”我爹也不罚我们面壁了，也不揍我们了，又来了那一套罚写，而且内容永远都是一样的。
　　我跟张麻子深深叹了一口气，转移了战场，比起罚写，还不如挨顿揍来的痛快。
　　我俩进了屋子，在大桌子前对着头，在本上开始抄写那《清心咒》，我大抵是明白我爹的用意的，这《清心咒》是道家里头的一片经文，这静心管用的很，估摸着是想着我跟张麻子日后在打坐的时候，能够静下心来。
　　然而，这一套对我是管用的，对于张麻子可就不一定了。只见这货非常无耻的拿了三支笔，分做了三行，一次写个三遍，鸡贼的很。

　　“嘿嘿，姜小白，知道老子的聪明了吧。”张麻子冲我嘿嘿笑着，满脸得意的模样，又补充着，“你可不准学我这套，这可是我张麻子专属的。”语落，继续低下头写着，想着让字板正一点儿，看起来认真一些，也好糊弄过我爹。
　　我笑笑，没有理会他，继续一板一眼的写我的《清心咒》，像张麻子这拙劣的伎俩，就是让我去干，我也不去干，至于原因……
　　次日我跟张麻子准备上交的时候，张麻子还冲我得瑟呢，昨儿个早上，这货早早就上了床，睡得跟死猪一样，而我则是抄着《清心咒》抄到了半夜，现在黑眼圈拉的老大，困得跟个狗一样，也难怪他这么膨胀了。
　　但是很快，张麻子便得意不起来了，我爹瞅了两眼罚写，上来给张麻子就是一脚，我自觉闪到一遍儿去了，看着我爹训张麻子，跟看戏似的，笑得贼开心。
　　完事儿过后，张麻子捂着腚到我跟儿前，嘴里头嘟囔着这件事儿，想着自己写的那么认真，怎么就这么轻易被发现了。我就笑笑，啥也不说。
　　之后再罚写，张麻子还是用这么一招儿，毋庸置疑，这货又挨揍了，次数了多了之后，他终于想到要问我是咋回事儿了。
　　我深深叹了一口气，像张麻子诉说了我小时候的悲痛遭遇，我小时候上学罚写，也是搞了这么一套，老师动不动就找我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我爹吃不了这个羞，便自己研究起来，以至于后面我只要偷懒，便会被他发现，一点儿空子都不带钻的。
　　“靠！”张麻子受不了了，开始对我碎碎念了起来，又埋怨我小时候太鸡贼，搞得他混不过去。
　　几日过后，张麻子算是接受了现实，不打算偷奸耍滑了，我爹却换了惩罚的方式，若是再皮，那未来三天的饭里头，我俩只有和面糊糊的份儿，非但不能动一口菜，还得眼睁睁瞧着他喝酒吃肉。
　　这法子，一次便见效，我跟张麻子再也不敢再打坐的时候胡闹了。
　　我跟张麻子打坐打的好了，看书也看到而进去了，虽说那箱子的书是我们姜家祖传，按理来说是不应该露给外人的，可是我爹却全部交给了我跟张麻子，让我们尽管看。
　　我起夜的时候瞧见过我爹对着祖宗的牌位忏悔，关于姜家祖传玩意儿外泄的事儿，解释了好久好久，我会在门口站上好久好久，听着我爹讲完，心里头也不是个滋味儿。
　　可是我清楚，我爹不会是因为同情张麻子，觉得对不起张麻子，所以才收他为徒，教他些祖传的玩意儿。
　　“列祖列宗在上，您也都知道，这是咱们家的缘分，是咱们家的命运……”这是我爹讲的最多的话，收下张麻子，大抵就是命里该有的了。
　　我将这些话压在了心里，装作从未遇见过这事儿，跟张麻子该怎么闹腾就怎么闹腾，我们一家三个大老爷们儿，也挺自在的。

　　那天，我跟张麻子起来，我爹便没了踪影，原本寻思着是有点儿事出去了，过会儿就回，可是到了上午，又到日落，我爹仍旧没有回来。
　　这是许久以来，从未出现过的情形。村子里头的人都不能出去的，大家心里头很清楚这一点儿，我爹也不可能离开村子，让别人发现我们一家的特殊性。
　　我跟张麻子出去找了一圈儿，碰到村民们问了，也不敢说是我爹找不到了，只称作随便逛逛。一日过去，我们仍旧没有找到人，都有些泄气。
　　夜里头我俩在院子里头铺了凉席躺在上头，旁边点了艾草驱蚊，就这样子等着我爹回来。
　　“你说师傅是不是嫌弃你笨，所以偷偷跑了啊。”张麻子讲的一本正经，好似真的赖我一般。

　　我哪里服气，一脚朝他踹了过去，在言语上面进行着反驳。我俩又闹腾了起来，可是再怎么闹腾，也没办法忽略心里头对我爹的担忧之意。
　　“小白，你还有没有想过要离开村子啊。”张麻子忽然又正经了起来，大抵是我爹的消失，引发了他一些列的思考吧。
　　“你呢？你有没有想过离开？”我反问，心里头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也是没底的。
　　算是我高看自己了吧，总觉得这个小村子不是我的容身之地，我想要更多的，更大的，可是这里根本就满足不了我，若说以前，我还有希望去追求别的，可是现在……
　　“不知道。”张麻子摇了摇头，眼里头无尽迷茫。
　　“我也不知道。”我笑笑，双手枕在脑后，静静看天。

　　我俩沉默了起来，看着天，看着地，就躺在这里，什么也不做，静静的等待，时间已经很晚了，睡意袭了上来，让人有些招架不住。
　　迷迷糊糊当中，停到了张麻子含糊不清的话语，“小白你知道吗？我总觉得你不是这个地儿的人，你得去更好的地方……”
　　我是闻着饭香味儿醒过来的，一边缓缓睁着眼睛，一边活动着身子，这才发现，自己身上似乎有个什么东西，身手一摸，再瞅瞅，原来是我平日里头盖的毯子，扭头朝着旁边看去，张麻子睡得正香，身上也盖着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