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上来一辆面包车，几个人把他拖起来按进车里，一个捡来手机，跑上车。吴立德头昏脑胀，等定下神，才发现面包车开到一条河边。车里灯亮着，身边坐着一个五十来岁的女人。
　　女人看着他，掏出几张手纸，吴立德接过来擦擦脸上血。

　　“你们是钓鱼的？”
　　没人睬他，吴立德伸长脖子向前一瞧，一个男人拿着自己的驾驶证，写着什么。一会儿功夫，那人将写好的几张单子折叠起来，仅留下签名处。
　　“签个字，签了就让你们走！”
　　“不签！”吴立德和女人同时喊。
　　“不签就不让走！”

　　“你总要让我们看看写的是什么吧！”女人说。
　　“我姐夫是县委赵书记的秘书周远波！你们快放了我！”
　　“少啰嗦，不签就别想走！”
　　“你们把手机给我，我可以当你们面打给周远波。”
　　“你姐夫是国家主席也没用！”
　　“要不你们打给周远波，我手机里有号码，一问就清楚！”

　　“废话真多！”那人皱起眉。
　　过了大约半小时，又押来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你们是在‘钓鱼’，真无法无天，我要告你们！”男人沉着脸喊。
　　几个人大笑，前面那人笑弯腰，“我们正在执法！”
　　“要是签了，罚款多少？”吴立德问。
　　“实话告诉你们，非法营运，按规定要暂扣车辆，罚款一万五！今晚不签字，你们肯定走不了！”
　　耗了一个多小时，三个人都签了字，每人签三张单子。签完，那人交还两张，吴立德接过来一看，是扣车凭证和调查通知书。
　　“还有一张是什么？”吴立德伸长脖子问。
　　几个人三两下把他们赶出车，一个把手机丢给吴立德。车门一关，一溜烟开走。

　　吴立德赶紧弯下腰去捡，“呃呦”，腰疼！一瞧，屏幕右上角摔烂了，下面有几道裂痕，还能辨清字！按几下，还能用！立即调出周远波号码，打过去。已经十一点三十六，周围一片黑暗，远方有几处光亮，不知道这是哪里，吴立德把事情一讲，先挂了电话。三个人朝灯光走去。吴立德觉得头还发胀，后腰很疼。走了二十几分钟，终于找到人家，一问，才知道这是云集镇四平村。吴立德赶紧打过去。快十二点半时，远远望见一辆车拐几个弯，朝这边开来。浓浓的黑幕裹死一切，压紧一切，万籁无声，只有车是个活物，在动。灯光透着温暖，扯开黑幕，一点点靠近，靠近，停到眼面前。周远波看着他们，皱起眉。

　　三个人赶紧上车。见吴立德这模样，周远波问：“身体怎么样？”
　　“我就是医生！是皮外伤，先找个地方让我洗洗脸。”
　　周远波开着车，一言不发。
　　进了县城，路上送走那两人，周远波先带吴立德来到自己办公室，洗完脸，两人又上了车。
　　“这事别告诉我姐，谁也别说，他们就会乱担心。”

　　“你真是的，谁叫你做好事的！”周远波憋一肚子火，终于喷出来。
　　“我看他们实在可怜。”吴立德懊恼的讲。
　　“你可不可怜！这年头不要随便找事！不管是什么事！”周远波右手一拍方向盘。“要是没有我，你怎么办！他们就是杀人灭口，毁尸灭迹，谁能怎么样！你看看网上，什么事没有！”
　　吴立德不吭声。
　　“明天我跟城管局说说，事情办好了告诉你！”
　　车开进“新绿园”小区，到了三号楼门口停下，吴立德按着腰挪下车。“妈的，怎么跟老婆讲！”一边嘟囔一边走上楼。
　　第二天上午八点四十，吴立德接到城管局电话：罚款不用缴了，来领车。

　　吴立德叹口气，赶到城管局。一进大门，见厅前摆着一张宣传牌。
　　神马县城管局文明执法八项承诺：
　　一、不得侵害当事人的合法权益。
　　二、不得随意辱骂、威胁、殴打当事人。
　　三、不得随意扣押商贩物品。

　　四、一般情况下发生争执时不得手指商贩的脸。
　　五、一般情况下发生争执时不能主动打人。
　　六、原则上不得向摊贩索要财物。
　　七、原则上不得追赶摊贩。
　　八、向商贩购物时一定要付钱。

　　以上八项承诺，欢迎广大商贩监督举报。如有违反，一般情况下原则上将严肃处理。
　　吴立德苦笑一声，向里走。来到综合科问了问，又上二楼，来到调查科。说明了情况，一个人带他走到大楼后面的停车场。吴立德看到自己的车静静摆在那，车尾昨晚被蹭，凹进一块。吴立德叹口气，过去开走车。
　　日期：2011-07-15　09:45:51
　　九
　　卧牛山铁矿已经停产一个多月。这些日子里，关荣山一直在等赵长彬消息。“省委书记的公子出马，怎么还要这么久！”关荣山心里没了底，又不好意思催得急。为盘下卧牛山铁矿，自己的荣福矿业公司已经卖了40%股权。“你别偷鸡不成蚀把米！当官的只认钱，都靠不住！”老婆没少唠叨，关荣山越来越焦燥，这天中午，正一个人喝着闷酒，手机响起，抓过来一瞧——赵长彬！“……好！哈哈，好！”挂了手机，连忙喊来老婆，眉飞色舞把事一讲。

　　“胳膊怎么能拧过大腿嘛！”两人笑逐颜开！
　　下午，他来到神马县国土资源局。按照省里有关领导指示，虽然土地证被收回了，但卧牛山铁矿公司占地按有效来对待；虽然拍卖违法，但已成既定事实，要给予办理采矿权和土地使用权转让手续。关荣山直接来到姜茂山办公室。姜茂山一见他进来，一脸不悦！两人谈了一阵， 临走时，关荣山拿出个鼓鼓的信封，塞到姜茂山手里。姜茂山坚决不要，关荣山趁其不备，把信封摔到沙发上，飞速走出门。

　　晚上，关荣山和几个股东在金满楼设了一桌，请来赵劲刚。几个人边吃边聊。
　　“卧牛山铁矿至少值三个亿，你七千万就买下来，牛啊！”赵劲刚边说边竖起大拇指。
　　关荣山笑笑，“现在矿区里鱼龙混杂，我们想请你出马，把那些小虾小蟹都收拾收拾。”
　　赵劲刚拿起酒杯，“来，先干一杯！”大家都端起酒杯干了，放下杯子，几双眼睛直盯过来。
　　沉默！
　　赵劲刚慢慢抬起头，环视众人，说：“我想这样，我出一千万，买你们10%股份！”
　　几个人一愣，转过头盯着关荣山。
　　“行！”

　　“好！老关就是爽快！来——”边说边端起酒杯。大家一起高举酒杯，“为卧牛山铁矿公司干杯！”
　　第二天上午，赵劲刚出动大批警力，没几天，把矿区里各路人马收拾得服服帖帖！
　　月底，关荣山从省国土资源厅那儿拿来了采矿许可证。虽然有效期才三个月，但到期后，卧牛山铁矿公司可以直接向省国土资源厅申请延期采矿期限，而不用走层层报批的程序，自然也就不用缴纳各种税费了。关荣山喜上眉梢。
　　国庆这天，上午八点来钟，赵劲刚带着老婆和女儿，开着奥迪Q7来到采桑公园门口。车刚停稳，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从车窗边冒出。“五块！”
　　赵劲刚斜着眼睛一瞄，“车没停稳就过来要，催命啊！什么五块，我们玩会就走！”
　　老婆抱着女儿头也不回走进公园。赵劲刚锁好车，刚要走，“五块！”老人一拦，“就五块钱，你第一次停车啊！”
　　赵劲刚皱起眉头，“我告诉你，老子就是不给！给要饭的也不给你！怎样！”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老人冲着他说，“你有钱就了不起吗，一点素质都没有！我按规定收你钱，哪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