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媒体的头条都在谈论“芬兰人逃跑了”,都声称俄国人取得了极大的进展。不过,记者们都是在赫尔辛基的坎普酒店里发送他们的报道了。曼纳海姆元帅不允许他们去前线,因为“…这是战争,不是好莱坞。”西方记者极少有人会芬兰语或俄语,更不用说在零度以下的天气里滑雪穿过广袤的乡野。因此他们只能满足于从芬兰人那里搞来的尽管大致上真实的零碎消息。剩下的部分则要发挥他们的创造性的想象力来补充了。
对于俄国的报道来说,它们要么报喜不报忧,要么什么都没有,要么就是出色的编造出来的故事。一家苏联报纸抱怨说芬兰穿白衣的滑雪队神枪手在袭击苏军纵队时使用了“土匪战术”。“敌人不敢堂堂正正地战斗。他们隐藏在白色外衣底下,巧妙地伪装起来,突然冲出树林朝我们前进的部队开火,然后又极其迅速地逃跑,常常脱掉靴子,仅穿这袜子滑行。”
芬兰国防力量的最高统帅、陆军元帅卡尔.古斯塔夫.曼纳海姆的指挥部设在维普里西北85英里处的米基利(Mikkeli)的一座小学里。曼纳海姆并不太关心新闻报道是如何评论对芬兰的入侵的。这场战争并不突然,因为多年以来,在国防委员会主席的职位上,他曾对政府警告过俄国正在恢复的国力。他对意在保护小国的集体防务措施没什么信心,但是每次他对改善国防的要求都被置若罔闻。不断有人问他:“要是没有战争的话,花那么多钱在武装力量上有什么用?”
在彻底心灰意冷的情况下,曼纳海姆在1937年决定辞职不干了,因为“…我的工作没人会感谢,我提出的想法既得不到总统也得不到政府的足够的支持。”只是在新任总统屈厄斯蒂.卡里奥(Kyosti Kallio)的一再敦促和劝说下,曼纳海姆才留了下来。1939年夏天,总理卡杨德已经准备接受曼纳海姆的辞呈并开始寻找新的国防委员会主席人选。在1939年秋至关重要的外交谈判时,民族联盟党私底下批评曼纳海姆年纪太老,对苏联畏之如虎,因此,是个不能被依赖的人。在冬季战争开始前的几天里,卡里奥总统原则上同意了曼纳海姆的辞职。但是在他递交辞呈之前战争就爆发了。虽然已经72岁高龄,曼纳海姆还是承担起了领导芬兰国防力量抵抗苏联的重任。
卡尔.古斯塔夫.曼纳海姆是大多数西方有教养的人都听说过的两个芬兰人之一,另一个是音乐家西贝柳斯。曼纳海姆是个极为复杂、老于世故的人。他不像个典型的芬兰人,而且从来就不是一个民族主义者。曼纳海姆生于一个说瑞典语的家庭,他直到50岁以后才开始学芬兰语。他的芬兰语水平跟丘吉尔的闻名遐迩的法语发音有得一比。不过,他却能够说几种欧洲的文化语言。在1918年,他领导白卫军为了芬兰的独立而跟俄国人战斗时,他需要一个翻译来跟其部队打交道。
然而,对芬兰人民来说,曼纳海姆元帅是个伟大的军事英雄。曼纳海姆身材高大,富有能力,尽管年事已高,但看上去仍然英俊。他有一个传奇般的生涯。他是团结的象征,是一面旗帜,代表芬兰所有的一切强大和美好的东西。芬兰的小学生都能述说曼纳海姆在芬兰和俄国关系良好的时候如何在沙皇的军队里服役。很少有人知道他因为纪律原因被驱逐出芬兰的军官团。不过一般人都知道他曾作为一名年轻的军官去满洲和朝鲜参加1904-1905年的日俄战争。自那以后好多年里,他经过撒马尔罕、喀什干、戈壁沙漠和丝绸之路穿行了亚洲的一些还未被开发的部分。他在波兰服役了6年,当时波兰还是属于俄国占有。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他在俄罗斯帝国军队里参加战斗。曼纳海姆跟阿纳斯塔谢.阿拉波夫(Anastasie Arapov)的女儿结婚,这是俄国的一个著名的富有家庭,阿拉波夫的父亲是沙皇的侍从副官。曼纳海姆是在帝国军队服役的过程中了解了那个过去的俄国的,他对过去的俄国充满了持久而深厚的感情。
曼纳海姆憎恨布尔什维克主义。在1918年芬兰内战期间,他一回到祖国就领导了芬兰白军跟红军的战斗。这不是出于对俄国的憎恨,而是因为他鄙视共产主义以及它所代表的一切。
奇怪的是,曼纳海姆从来就不属于芬兰军队。在内战期间,他是白卫军的总司令,而那时芬兰军队还不存在,因为在此前的俄罗斯化期间芬兰军队被取消了。从宪法上来说,曼纳海姆的位置是“高于”芬兰军队的。作为芬兰冬季战争危机时的杰出领导人,他从来就没接受过民主的概念,也没接受过议会制政府,而议会制政府是芬兰民主在体制上的表现。他拒绝加入或领导任何党派。他的领导形式,带有强烈的个人化的色彩。在这种顽固的个人主义方面,曼纳海姆更像芬兰人,而不是人们所称他的“欧洲骑士”。
曼纳海姆的贵族化的仪表和气质经常会使人油然生畏,不管是著名人士还是平民百姓见到他都会肃然起敬。1939年8月,那时他还是国防委员会的主席,曼纳海姆有幸检阅大约十万名芬兰预备役人员(这难免让有些人感到生疑)。这些预备役人员大多数还穿着平民的服装,刚刚受过军事行军的训练。在维普里附近举行了一场军事演习,在观摩四小时长的阅兵仪式的贵宾中有总理卡扬德、瑞典国防部长埃德温.斯科尔特、芬兰国防部长尤霍.纽卡宁和林德将军。然而在预备役部队不太整齐的队列中,士兵们只把目光注视于他们的英雄 - 曼纳海姆元帅。曼纳海姆骑在马背上,一个小时接着一个小时地向士兵们敬礼。那天晚些时候,卡扬德发表了一篇演说,不过他后来感到后悔了。当时距跟苏联一亿八千万人的战争只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芬兰总理说:“我们没有许多武器和枪弹房子仓库里烂掉,我们也没有很多制服在仓库里腐烂发霉,我们对此感到自豪。但是我们在芬兰有较高的生活水平,有一个我们可以为之骄傲的教育体系 … ”
在他的指挥部里,曼纳海姆脸色凝重地思索芬兰面临的局势。很明显,俄国人垂涎于芬兰的领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早在1935年的8月,列宁格勒的人民委员日丹诺夫就沿着摩尔曼斯克铁路巡视了一圈,这条铁路线大致跟芬兰边境从皮查摩到卡累利阿地峡相平行。自那以后,他就开始修筑朝西向的铁路支线。在靠近库萨摩和舒姆萨米的地方安放了50英里长的铁路轨道。另有40英里的轨道朝向库姆和里尔克萨。甚至在1939年11月30日红军部队涌过边境时,拉多加湖边境附近的铁轨还在做最后的完工。
不过有一件好笑的事情,因为芬兰是个较穷的国家,这点似乎反而对芬兰人有利。红军部队一踏上芬兰的土地就脱离铁路线了,良好的公路也同样稀少,直到芬兰腹地才会有。现在问题的关键是如何在苏军到达这些铁路和良好的公路之前把他们给阻挡住。
曼纳海姆最关心的地方是舒姆萨米和萨拉以及海林萨米(Hyrynsalmi)火车站,自那儿敌人可以很方便地到达西面150英里的奥鲁。也正是在这个地方,苏联间谍已经在当地芬兰人中活动了20年。最近的投票中他们已经显示出强烈的共产主义的倾向。斯大林和他手下制定计划的人指望他们过去在这里良好的声望会有助于苏军在舒姆萨米-萨拉地区轻易取胜。
另一个让人担心的地方是卡累利阿地峡,从那儿芬兰铁路可以直达列宁格勒的“芬兰火车站”。同样靠近俄国边境的是拉多加湖北面的索亚维铁路(Suojarvi railroad)。尽管整个芬兰边境都处于危险之中,曼纳海姆认为这些区域是最要紧的,因而相应地排出了增援部队。
然而尽管曼纳海姆元帅为其防御计划绞尽脑汁,派遣预备队到关键的地段,他很明白这不会是那种教科书式的战斗。不管能保护些什么,甚至争取一点儿时间以便瑞典或西方的援助能够到来,那是因为他手下的指挥官和士兵的能力。一个让他不敢多想的折磨人的想法是,他确信只要有足够的武器和空中力量,这支芬兰军队能够把俄国人赶回他们自己的土地。几年前,当情况还是另一副样子的时候,这种想法也许会是很荒谬的。如果俄国人选择在30年代早期进攻的话,他们很有可能会得到芬兰左翼工人和农民的支持。但是到了30年代末期,人们的思想已经发生完全不一样了。即便是低收入的工人和左翼分子也已经在情感上倒向支持芬兰独立和不信任俄国。苏联人要么没意识到这种转变,要么对此视而不见。
曼纳海姆手下的军官不仅在军事上受过良好的训练,而且经常还是这个国家的知识分子。大多数人多才多艺,能够从安静的科学研究或经商的生活迅速转变为领导战斗。曼纳海姆的参谋长卡尔.雷纳特.奥伊斯奇中将是个47岁的学究型的植物学家,以其平稳的性格和对科学细节的极大兴趣而闻名。而另一方面,他还是第27雅格营(Jaeger Battalion,法国的军事学院)的毕业生,早先在独立战争中的拉图战斗中表现出色。奥伊斯奇拥有博士学位,1929年以前是芬兰军事学院的领导人,还在芬兰的内政部长的职位上一直做到1932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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