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江古城漂起来了:2012丽江漂流记》
第30节

作者: 念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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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天民思忖良久,两眼放光地说:“我知道了!在我们一路所见这些雪山的人字当中,以梅里雪山主峰的笔划最为动人。”
  “哈哈,你说的好像书法一样,那你觉得梅里雪山主峰是什么书法,隶书、行书、魏书还是宋体?”江雪期待着丁天民给她一个完美的解释。
  “难以归类,我姑且称之为雪山体。你看,这个人字的一撇一捺稍有不同。一撇略微向上拱起,饱满洋溢,山脊运笔而下并未收势,反而折向我们奔涌起来,刚好形成一面浑厚的倾斜山坡。山坡上的层层白雪就像挥洒不尽的笔墨淋漓而下,更泼墨出一条明永冰川,这正如一名男子粗犷豪放的才情。
  “一捺的起笔与我们写人字时一样,依靠在那一撇上,而且这一捺依靠的是那么温柔。最美的是,这一捺在行笔之中略微向内弯了一下,然后以整体平滑而曲折细密的线条延伸开去,这又恰似一名女子细腻多变的内心。

  “从整体看,正是这小小一弯,折射出了雪山阳刚中的一丝柔美,坚挺中的的一缕摇摆。仿佛从人性中升腾出了一种神性,得天地之道,尽自然之韵,达观超脱,潇洒飘逸,逍遥游离于物外……”
2011-12-26 19:35:00
  江雪被丁天民的一番美丽言辞给迷住了,不知不觉地随着他的话语描绘了一个雪山的形象,这时她突然说道:“你这么一说,我发现梅里雪山好像一个在天际舞蹈的人啊!”
  “你说的太对了!他就像一个在天际舞蹈的人!面对自己的孤独与痛苦依然能够欢乐地歌唱和舞蹈,这就是他为什么这么美的原因!”丁天民说着说着,已经开始手舞足蹈了。
  江雪看着他,脸上浮现出发自内心的笑容。她说:“对于梅里雪山,世人都知其美,但不知其所以美。我认为你是第一个把梅里雪山的壮美给描绘出来的人。”
  “哈哈哈哈,”丁天民爽朗地笑着,又说,“我画龙,你点睛。你最后一个比喻实在是太绝了!”
  在这样默契的时刻,在这样壮丽的雪山前,江雪心中涌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感。完美的风景,完美的同伴,完美的谈话,完美的一切。观赏台已经只剩下她和丁天民两个人了,她不再惧怕车子里的眼光,她不能错过这样美的不能再美的时刻,她愿意跟丁天民一直这么并肩里在寒风中,并肩立在夕阳里,并肩立在雪山下,并肩立在天地间。
  这时天上那条巨大的云龙似乎合上了嘴巴,夕阳已被他吞食干净。五指峰那个山谷里放射出万道金光,颜色渐染渐深,巨龙的身躯鳞光闪闪。梅里雪山在最后一抹晚霞里,越发显得壮美了。
  终于汽车的鸣笛声又响了起来。扎西催促着他俩赶紧上车,他们还要在天黑前赶到德钦落脚。
  丁天民和江雪看着巨龙的鳞甲一点点失去光彩,就当他已经回家了。他们这才依依作别。好在他们不是告别梅里雪山,明天早晨还有更加壮美的日照金山等着他们。况且现在即便坐上了车,夜色也不会那么快就给雪山蒙上面纱,车子一直在盘山公路上绕着雪山打圈,这再美妙不过。从他们第一眼看见梅里雪山开始,雪山就从来没有离开过他们。想起这一切,江雪和丁天民心中就抑制不住地狂喜,倦意全无。

  “那么,如果一定要说梅里雪山是一个人的话,你会想到谁?”江雪在车上继续和丁天民热切地讨论着。
  “苏东坡,我最先想到的是苏东坡!苏东坡的性格与人生态度,我几乎从梅里雪山身上完全找到了印证。”
  “是啊,我刚才还想说呢,你描述的不就是苏轼嘛!”
  丁天民进一步指出一个细节:“更有意思的是,梅里雪山那一撇形成的巨大山坡正好在东面!”

  “真的是东坡啊!”江雪为这个发现惊喜不已。
  “另外我还想到一个人。”
  “李白?”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也是这么想。”两人相视而笑。
  然后丁天民又说:“看到梅里雪山我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白色。积雪是纯洁无暇的白,庄严静穆的白,高处不胜寒的白,闪耀夺目的白,阳光的白,天蓝的白,云朵的白。冰川却是晶莹剔透的白,才华横溢的白,黄河之水天上来的白,明亮柔润的白,月光的白,海蓝的白,浪花的白。而这两种白全都神圣的无法准确形容,这样的白丰富隽永,绚烂多彩。而李白以白为名,正和雪山冰川一样通透闪亮,光耀千古。”

  “其实,你也是个诗人。”江雪由衷地说。
  “哈哈,我不是诗人,我只是一个人。”丁天民总是强调一个人字。
  江雪想到第一次看见他在白沙旷野里穿着白衬衫的样子。她说:“但你确实用最准确的词汇说出了我表达不出来的感受。”
  “因为我们一起看的雪山,感同身受。”

  江雪又看了一眼车窗外的雪山,产生了新的思索:“我感到很神奇的是明永冰川,就像在雪山之巅奔腾着一条河,浩浩荡荡从天上倾斜而下,在山脊之间肆意游走,甚至都能看到溅起的浪花,可是却又无声无息,仿佛陡然间凝固了一样。”
  “如泣如诉。”丁天民找到了一个最恰当的词汇。
  江雪一下子被这个词汇击中了心灵,她突然间觉得冰川像雪山内心奔涌着的一股强大的情感,看起来是疯狂的欢笑,实际却是恣肆的哭泣,看起来有无尽的话语,实际却又一言也不发。
  “可是他想说什么呢?”江雪不禁喃喃自语。
  “天上一秒,地上万年。” 丁天民了解她的心思,说道,“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永远停留在了最好的时光里。”
  在丁天民面前,江雪不必再掩饰内心涌动的情愫。

  她看着窗外,温柔而深情地说:“我不要这一万年,我只要那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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