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憋闷得慌，忍不住开口道：“下个礼拜，我们公司新来的大客户部总监想和衣云拜访一下C-MART商品部，并且聊一聊双方的全国性年度合同。”
　　李莫莉眼神一闪：“是不是那个很高的小外国人？”
　　“噢，是的，德国人。原来你已经有情报了？”
　　李莫莉“哼”了一声。艾尔弗雷德那么显眼的身高拎着瑞德的电脑包在C-MART卖场里逛来逛去，早有探子来报。听说是个年轻超级洋帅哥，李大姐心旌荡漾，恨不能马上一睹艾尔弗雷德的芳容。
　　靳旻赔笑道：“有空吗？这两天我们分公司总经理代维想请你一块吃个饭。一直约不到你。”
　　“我不会答应的，别忘了C-MART和供应商的原则。你少动脑筋了。”李莫莉只管板着个脸。
　　“以后瑞德慢慢就不再通过蔡老板来做了，衣云会直接负责C-MART。请你多多关照小姑娘。”
　　衣云似乎感觉李莫莉的牙签一抖。
　　李莫莉停了一会儿，问：“直营的事情你们定了？蔡老板知道吗？”
　　“我们内部是五一节前定的。蔡老板那里。。。。这两天代维应该去跟他谈了吧。”
日期：2009-10-04　02:34:18

　　李莫莉慢慢沉吟着。
　　虽然C-MART白纸黑字有明文规定，“永远不接受供应商的任何吃请、任何礼品，也不与供应商有任何私人往来”，但公司的规定也永远只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或者可以更直白地诠释为“只能防住傻呵呵的君子，防不住无孔不入的小人”。李莫莉不傻，和无孔不入想讨好她的经销商一来二去，便从“私人往来”培养出了“私人感情”。
　　怎能不捧着她呢？

　　李莫莉在合同谈判的每个环节，都可以伸出她的白骨爪，一把掐死供应商。
　　上周，她刚刚乔迁新居。在这个大多数人还在为一套“内环的二房二厅”奋斗的年代，李莫莉已经率先成为上海滩的别墅一族。她神采飞扬地走进宽敞的新别墅，满屋锃亮的电器全是蔡老板奉送，装修也是一家经销商弟弟开的装潢公司免费赞助。至于购房的款子嘛，不知道是这两年多少家供应商集体吐血捐献的。
　　在搬家的盛宴上，几乎有些头面的几大经销商都派出了代表，众星拱月，李莫莉如同王母娘娘一样端坐中间。
　　“李姐啊，”一家供应商见众人忙着干杯，恨不能叫她“李奶奶”，怯怯地凑到她身边，“这次您买新房子我们知道得太晚了，出力少了，您别往心里去呵。您女儿不是暑假想去欧洲游学吗？那个，费用，我们都准备好了。”
　　李姐轻蔑地吐出一根牙签：“游学花不了多少钱，我无所谓的。倒是小孩明年想去英国贵族学校念高中和本科，你们筹措筹措吧。”
　　供应商的汗都被她逼下来了：“嗯，这个。。。。。这个。。。。。。”
　　“看来你们的实力不够呀，那还送这么多种产品来C-MART卖？我看，明天就减少掉三分之二品种吧，省得你们也付不起我们C-MART的LISTING FEE（进场费）。”
　　如果说天下乌鸦一般黑，那李莫莉就是全体乌鸦当中最黑的一只。
　　衣云跟随靳旻出了C-MART总部。
　　她好奇地问：“还有没有‘上海滩第三、第四恶女人’？”
　　“没有了。是这样的，各家大型客户的采购部里，掌握实权的以女人居多。但所有女采购的恶都不如那个‘上海滩第二恶女人’的30%，而第二的恶不如‘第一恶女人’的30%，要不她怎么会因为被李莫愁看不顺眼就给弄走了呢？她俩在C-MART全国商品部的级别是差不多的，就是年资不同。”

　　“哗，你说得太夸张了吧？”
　　“没夸张，你去问问，这两年前被C-MART逼到苦不堪言、主动含泪退出的供应商有多少！”
　　“啊，这么惨呐！”
　　靳旻嘿嘿一笑：“没事儿，你不是小獒吗？你还怕她？”
　　衣云一时没听明白：“小袄。。。。”
　　“管理培训生是瑞德重点培养的藏獒。小獒长大了，老的员工都要让路了。” 靳旻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轻轻地说。
　　衣云沉默着低下头——虽然靳旻过一阵就要升职了，但是代维没向他宣布，她也不好提前泄露。老大哥现在对她有想法、不理解，也是正常的。有委屈就先忍忍吧。
日期：2009-10-04　02:35:33

　　当天五点，李莫愁优哉游哉准备下班前，给大经销商蔡老板打了个电话。“瑞德公司如今真是自暴自弃了，”她“嘎嘎”笑道，“派了个戆小赤佬（沪语‘笨小鬼头’）来做C-MART。听说他们想甩开你搞直营？你自己可要顶住呵！”
　　蔡老板及时把这话发短信到了瑞德公司销售副总白罗伯的手机上。
　　“萝卜”对着短短的信息反反复复地研究了好几遍。华东分公司五一节之前更换了负责中国区最大客户的KAC经理，萝卜对C-MART是由靳旻还是另外谁来做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代维居然没有向他请示就做出了人员的撤换，更在意的是，麦总居然没有跟他商量就直接批准此事，还发出了正式的人事通告。
　　难道不是“二桃杀三士”？
　　难道代维这小子直接搭上了麦总，从霍家军被收编成“麦家军”了？
　　难道这个局从一开始竟是冲着他白罗伯而来的？把经销代理制改成直营，就很突然。。。。
　　但，也未必。
　　也许，麦总只是为了给代维一个犯错的机会。后者欢天喜地冲出去了——他罗伯早就看出代维比佟大庆更按捺不住。
　　也许，等到代维需要为他犯下的错误买单时，艾尔弗雷德就顺理成章地坐上了华东分公司总经理的座位？
　　那么，麦总的动作可真的比他罗伯快嚯。他还在为把两个心腹乔治和彼得如何力排众议地往上提犯着愁呢，麦总已经开始第一步的实际行动了。
　　这个老板不好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