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发当日凌晨,出现在殡仪馆门外的,便是李文轩。监控只拍到了李文轩出现,却没拍到他抛尸,是因为李松在临走之前设定了监控的定时关闭。为了保护弟弟,李松不但私自动了监控设备,而且还趁着夜深的时候,偷偷在付晴常用的杯子上用透明胶带沾取了指纹交给李文轩。
至于为什么选择付晴,李松的解释是:因为知道付晴曾是孔孑的相亲对象,警方肯定不会难为她……
孔孑唏嘘不已,本是一件极为简单的事情,自己犯下的错好好承担便是,可一代名医李文轩,居然因为一时的糊涂而为自己惹上了盗尸的罪过。
李松一副落落寡欢的样子,不住地抽泣:“丨警丨察同志,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们了。你们一定要相信,我弟弟他真的是个好人,他这一生救了无数的人,这一次他完全是一时糊涂啊!”
“司法的事情,你说了不算,法官会给出合理的判决!我们现在要说的是另外一件事,李松,你还有话没说!”孔孑拍案而起,怒声喝道。
根据李松的供词,他的目的,是为弟弟李文轩顶罪。可那具女尸却透露出了另外一个信息,她死后被摆成的样子,像极了之前所有的红衣女尸。李文轩没有任何接触到这一消息的可能性,而唯一的可能便是,是李松告诉李文轩把尸体摆成那副样子!
也就是说,李松原本不仅仅打算为李文轩一个人顶罪,同时也打算为另外一个人抗下罪责,而这个人,就是“刺”!
殡仪馆的众多工作人员在听说从前的李阿爹李松涉案之时,纷纷表示质疑,尤其是付晴,她坚持称李阿爹是世上少有的好人,不但善良无私,而且对自己视如己出,绝对不会试图害人的。
可按照李松的供词,警方也确实在付晴的杯子上查出了李松的指纹,更在对其弟弟李文轩的调查之后确认,李文轩便是抛尸者,而李松也的确是为救弟弟而违背了自己的原则。
案件至此有了新的突破,可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大的疑点,李松疑似与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刺”相识,并且试图模仿其行为妄想着替代“刺”去承受罪责。
无论警方如何逼问,李松都不愿承认自己认识“刺”,并坚持称自己是个罪人,只求一死。无奈之下,警方只得再次折返,来到殡仪馆追加工作人员口供。
唐红出现在孔孑面前的时候,孔孑突然意识到,自打上次从刘宏家离开,自己似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包括孔孑上一次来录口供的时候,唐红也一直没有出现。
除李松之外,唐红是整个殡仪馆年纪最大的人,孔孑坚信,唐红一定对李松的私生活有些了解。
唐红巧笑嫣然,热情的把各位警员迎进了自己的办公室,还送上了亲手磨的咖啡:“各位警官,这是朋友送给我的蓝山,据说很纯正,是从牙买加崎岖的山崖边生长的咖啡树上摘下的豆子,东西绝对是好东西,只是我这手艺一般,让各位见笑了!”
孔孑只轻轻饮了一口,气味芳香浓郁,确实属于上品,只是此时实在不是品鉴咖啡的时候。他把杯子轻放在桌上,抬头问道:“唐姐,听说你在殡仪馆的时间也不短了,应该跟李松做了很久的同事了,不知道你对他的私生活有多少了解呢?比如他平时交往的朋友,或者他是否曾经有过恋人,又或者是仇人?”
唐红露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起身紧掩上了办公室的门,重又回到座位上低声回答:“实不相瞒,老李这个人呢,平日里实在很是怪异,倒不是说他人不好,只不过他这么多年都没怎么离开过殡仪馆,除了殡仪馆这些同事,我还真不太知道他有什么其他的朋友。以前甚至有人说过,相比于活人,老李可能更愿意跟死人打交道,我原本不觉得是这样,不过有一次老李跟我说,死人不可怕,活人才可怕,因为只有活人才会害人,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一脸的严肃,可吓人得紧呢!至于恋人……”
唐红顿了顿,随即回忆起来,应该是三四十年前,具体年份想不起来了,那个时候老李好像是有个恋人,他似乎特别喜欢人家,但是当时那位姑娘对老李不太上心,直伤的老李这么多年都不愿意再娶妻生子,不过听说几年前人家已经过世了。
对于一个甘愿替弟弟去死的人来说,因为一个姑娘而终身不娶这种事情,孔孑是相信的。如果唐红说的这些都是真的,那么想要从李松相熟的人开始调查,似乎又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了。
“好吧,既然是这样,我们就先走了,如果你想起了什么,记得一定要及时联系我们!”下楼的时候,孔孑一行正碰上了匆匆赶来的付晴。
孔孑凑近付晴耳旁轻声说着:“我下班来接你!”
付晴只觉浑身不自在,随即向后躲了一步,孔孑见状再进一步小声道:“你不想见他吗?”
李阿爹……
想起李阿爹慈祥的面庞,付晴咬咬牙,重重点了下头。
因为一直惦记着暂行关押的李阿爹,整个下午,付晴的情绪都有些低落,唐红在临下班前的例行巡视时发现了这一点,有些忧心的把付晴叫到了办公室。
人前称领导,人后本为忘年交,唐红与付晴私下里的关系一直不错,眼见付晴的嘴唇裂出了口子,唐红啧啧的感叹,并亲手帮付晴冲了一杯咖啡。
若是放在平时,手心的温度一定可以直达内心,可此时的付晴,双手虽紧握着咖啡杯,身上却似自行隔离了热度一般冰凉。
唐红面露心疼,微皱着眉头轻问:“老李的事情,对你影响一定不小吧?晴儿,你和老李共事的时间也不短了,该原谅的还是要原谅,不要因为这件事,影响了你以后的生活才好啊!”
付晴摇了摇头,她又怎么会怪罪李阿爹呢?此时再想起他,付晴依然只能想起李阿爹的笑脸和他柔声叮嘱付晴加衣添饭的样子,她当然能够理解李阿爹的所作所为,李文轩到底是他的亲生弟弟,若是换作付晴面临相同的境遇,或许她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付晴只是觉得有些心酸,李阿爹那么大的年纪,却有可能要面临牢狱之灾,对于这个老人而言,这一切未免来得太过残酷了……
“把咖啡喝了吧,能让人精神一点!”唐红开口打断了付晴的思绪,“我听到你今晚要去看看他,记得帮我带一些咖啡给他。到底是这么多年的同事了,说不惦记那是骗人的,可年纪大了,就怕面对生离死别,晴儿,麻烦替我告诉他,我就不去了……”
付晴是第一次看到唐红悲伤的样子,到底是五十岁的人了,就算看上去再年轻,可此时她脸上由哀伤所带出的根根皱纹,仍是无情的揭露了岁月的印痕。
没有人能逃离年岁的追赶,这是一个多么没有新意又多么让人心酸的发现。
下午五点,孔孑准时出现在了殡仪馆门前,见到付晴出来,孔孑微微皱起了眉头,随手从车里掏出一个袋子扔给了付晴轻笑着:“换上!”
看到袋子里面淡黄色衬衫裙的时候,付晴明显有些狐疑,孔孑随手点起一根烟,眯着眼睛解释:“科学证明,暖色能让人觉得亲切而温暖,你也一定不希望,在这样的时候你仍旧穿着暗色系的衣服出现在李松面前,让他心里难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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