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辈——一代人的心灵葬礼》
第11节作者:
泪问花 希望啊,你这一束唯一能照亮我辈的光,你到底是什么呢?既然你能闪烁,肯定就存在,可你在哪里呢?为何若隐若现,躲躲闪闪?
有时。我的思路拐入一个死胡同,黑暗又一窝蜂拥过来。四周一抹的漆黑,分不清方向,往哪走额头都撞着墙壁。这时,听见一声奇怪的、沉沉的巨响,黑暗像鸡蛋壳砸在地上,碎了。瞧。那是什么?——我看见鼠辈们昂首阔步走在大街上!是啊,如若能像人一样生活,岂不是到处充满阳光了吗?可是,生活在阳光下的人何以这般残忍,连我们这些微若尘埃的小生命也不放过呢?我的心炸裂似的疼痛,一丁点的希望之光又熄灭了。
或许人们不曾认识到我辈也会有善良的心,有生命的喜悦,有爱?我被这个想法鼓舞了,是啊,他们高高在上。眼睛长在老远的地方,而不是长在脚下。看不清我们的真面目。所以,才这般对待我们。为什么我们不可以彼此,彼此握手言和,永结和平呢?我的思想又倒回几个月前,我们刚懂人语时的思路上去了。
是的,刚刚发生的战争不是出于我们的本意。我们的冲动是基于愤怒和反抗,是正义的。目的,不过是为了表明我们生命的尊严,表明我们不屈服外敌的立场。最终的目标仍是希望不同的生命群体彼此相敬,和平相处,共同缔造美好的生活。
我的脑袋里就如间歇泉般咕咕冒起这些想法。不知是有意识,还是下意识,亦辨不清是醒着时的理智,还是熟睡时的梦。只感到心头暖洋洋的,怀里像抱着一个圆圆的并不烫手的、柔顺的寒冬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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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骇人的恐叫声和呼吸困难几乎要窒息的痛苦将我一把揪醒,浓烈的烟直扑眼帘,就在这一瞬间,我看见同伴们有眼无珠似的迷失了方向,到处乱窜。那样子像是在作最后的挣扎。我的本能告诉我:危险!我撒腿往后门冲去,浓烟追不上我的四条腿,我边跑喊边:“快跑!往后门跑!”烟雾中,群鼠糊里糊涂往后门拥去。有的中途想往锅炉房那出口窜上去,却又见洪水咕咕灌下来,即又掉头往后门飞奔,我边跑边听到耳边呼呼的风声和一片慌乱、嘈杂的响声。那股呼呼如妖魔鬼怪撒欢似的风声,夹着浓浓的剧烈的辣味直逼你的七窍,不许你呼吸:要你的命……
后门设在垃圾堆边上,逃出虎口的鼠辈惊魂未定,站在那里发愣。我连忙喝道:“快到洞口边上,拽他们上来!”他们忽而从梦中被惊醒似的,跑到洞口边,伸手把一个个精疲力竭的、气喘吁吁的同伴拉出洞穴。渐渐,出来的越来越少,越到末尾,那些鼠辈越不成样子,有些几乎瞎了眼。是碰巧撞到洞口来的。有些一救上来。便四肢抽搐。死了。而那股催命的毒烟也已塞满了洞穴,要从后门喷涌而出;继而,听见洞里面洪水涛涛,铺天益地,吞没了那里的一切。飘出洞口的几缕白烟,被风扯成几绺细细的烟丝,舔在无形的舌头里,融了。
站着的、坐着的、躺着的、愤怒的、绝望的、悲伤的、痴呆的……散落在洞口四周的鼠辈像一只被肢解了的麻雀,摆在那里。
没有叫,没有喊,没有哭,没有泪,只有一些呻吟,也被洞里咕隆咕隆的吼叫和沙沙的寒风掩埋了。
我呆呆地望着要冒烟又冒不出来的白茫茫的洞口,心像被压在石磨的齿轮里,被咔咔地碾着,却又碾不碎,如一块粘胶;虽说一遍又一遍地被压被磨被碾,不成样子,疼得要昏死过去,身上依然还有一点针孔般大的感觉。
完了!一切都完了!我们那曾经充满了欢乐与希望的洞!那个曾经洋溢兴奋与高昂的洞!那个曾经居住过许多大智大勇的斗士们的洞!
“祖爷!”
一根铁棒敲落在我强硬的脑壳上。我猛扭头环视,没有他的身影!目光又认真审视了一遍残存的鼠辈,没有!
啊!我神经质地扑向洞口。冲里面没命地喊:“祖爷!祖爷!祖爷!……
我的尖叫青震惊了其他鼠辈,他们也都缓缓的恢复了僵死的身子,开始行动,向我这里围上来,望了望辣味呛鼻的洞口。又缓缓走开,面无血色。
我有点失控了,舞动拳头,冲那一张张毫无表情的脸吼道:“祖爷呢?有谁看见祖爷没有?”
没有回答,凛凛的寒风在我们身边呼叫着。
我像被抽走了脊梁,成了一团烂泥。瘫在地上。
风似乎越刮越猛,越刮越冷。风像是万千枚利针,雨点般飞来。直扎入我的骨髓里去。我像陷入冰窟窿里,从四肢到五脏都上冻了。好冷啊!
老天啊!你冷吧!再冷一些吧!把我这具无用的躯体冻结到土里去吧!把我这颗负重的心冻成纷纷扬扬的雪花随风飘逝了吧!
可是寒冷却不像我想像的那样,想像中的大雪封山,整个世界只有纯洁的精灵自由飞舞的情景并没降临。风依旧粗野蛮横、漫无目的的乱窜乱叫。
苍天有眼,不灭我族。洞口上面不知怎的丢搁着些大块的木条,挡不住风,却隔开外面的视线,我的目光逐次落在鼠辈的脸上,又吃力地从他们脸上搬开。“我们还活着!”我忽然咬牙,心里喊道。接着就爆炸似地仰天大笑。
大家被我的笑声吸引了,又转动那木木的眼珠向我望来。我笑够之后。又唰地拉下脸,逼视着那一张张茫然的脸,狠狠地像往墙上打挂丁似的吐着字眼:“兄弟们!我们活着!是不是?他们杀不死我们,我们还活着!”
这话如火柴落在秋后的干柴堆上,卟地点燃了。我感觉得到他们结冰的心在滋滋融化,而枯槁的希望在隐约着新芽!我感到希望又要推开压抑的巨石,要萌发,要生长,我继续说:“他们想杀死我们,不!永远也别想杀死我们!兄弟们!我们会继续活下去的,振作起来!”
大家渐渐围拢过来,伸出冰冷的手握在一起,那死鱼般呆痴的眼终于渗出了亮晶晶的东西,湿润了!
有泪水。就有希望。
日期:2011-12-25 21:4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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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是什么?生命是还能流泪的东西。
那寒风、木石、黑烟、洪水和种种恶的,威逼我们,要灭绝我们;不容我们自由生活的是黑暗,是死;因为没有生命,所以,没有感觉,没有感情,也没有灵魂。它永远是它那个样子。它感觉不到欢愉、喜悦,也看不见一丝生的美。它被自己体内那个冷酷的邪恶操纵着,要将蕴藏万物中的生机窒息。因而也将自己的生机窒息了。生与死原本无绝对界限。诸如石头,诸如洪水,你不见那巍巍的松树盘绕在凌空的石壁上;你不见只要是湿润的地方,就有花草蔓延。那些邪恶,那些死,本是潜伏在我们不曾觉察的地方,现在是这个自诩“博爱”的人把它们驱赶出来残害我们,要将死亡的绳索套到我们的脖子上!死,并不可怕,因为我们从来不会也不必费尽心思去琢磨它,可是,人们把它送到我们的面前!如同极力推销他的滞销产品,以拯救倒闭的命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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