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匠宗师》
第50节

作者: 野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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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仙儿要付照相的钱,文志自己赚了钱,哪能让心爱的女孩付,让文艺抱着仙儿,自己抢先付了。
  之后,三个人嘻嘻哈哈,快快乐乐地一起到馆子里吃饭,也是文志付的钱,仙儿更加中意文志。
  刚刚重逢时,卢仙儿发现陈文志长得高大英俊,禁不住心生好感,如今看到他,虽然出生贫寒,却做人大方,因此心里更加高兴。
  三个年轻人直玩到天色发黑才打算回家。
  他们约了第二天见面的时间,才由文志兄妹送了仙儿回家,他们俩再回舅舅家。

  接下来几天,卢仙儿利用放学时间,带着陈文艺兄妹俩逛遍了杭州城。每次,兄妹俩都是算好了仙儿放学的时候,然后守在她的校门口,等她放学出来。
  每次等待的时候,陈文艺看到那些漂亮骄傲的学生妹,总是心生向往,眼睛像宝石般闪亮,脸上写满渴慕之情,她激动地想,如果有一天,她能和她们一样就好了!
  可是转念一想到,自己是乡下的穷小孩,她便又心灰了。
  几天之后,陈家决定回陈家村。文志已打算去仁艺厂报到,他很喜欢厂里的那个环境,比师傅家要规模大多了,感觉从井底跳出来见识到了更广阔的世界。

  此外,他又打听到仁艺厂为员工提供食宿,便决定吃在厂里,住在厂里。
  因为他救过李文昌,又因为他的出息优秀,再加上小时候的得不到,舅舅李人杰对他格外疼爱,热情如火地邀请他住在自己家里。
  陈文志却拒绝了,一来,他不喜欢寄人篱下,二来,他自来自在惯了,过不了受人约束的生活,三来,他如果住在厂里,节省了来回奔跑的时间,那么,他可以有更多时间钻研手艺。
  看到小外甥主意很大,舅舅便也选择尊重他。
  这样,陈文志从此留在杭州仁艺厂当把作,吃住都在厂里的宿舍里,一边挣钱一边继续学艺。
  李翠仙带着婆婆和小女儿回陈家村。尽管兄长也好心让她住在娘家。但是兄弟的两任老婆却不是省油的灯,三个女人,都不是赚钱的劳力,她家呢,一个病一个小,外回自己一双不中用的小脚,全是负担!
  李翠仙很有自知之明,所以多住了几天,加上两个嫂子已经对她们三个表示得不客气,李翠仙是最为传统最为识趣之人,哪能在娘家久住,看嫂子的眼色,再说,父母已经不在了,这个家已经不是她的娘家,而是兄长家了,她更加没有理由多呆,因此,客气了几句,执意要回去。

  陈文志挂念母亲,答应只要厂里有假,他肯定回去,如果遇到农忙时节,就算厂里没假,他也会回请假回家帮忙。
  他承诺母亲,会拼命赚钱,等赚到钱,两年后要给家里盖大房子。
  奶奶的病不见好转,但也没有再恶劣下去。文志说起要盖又大又漂亮的新房子时,奶奶眼睛一亮,微笑起来,她的生活又有了盼头。
  李翠仙听到儿子会回家看望她们,心安不少。

  文志心想,等到有了钱,他要去找仙儿,问她自行车在哪买的,他要买一辆,这样回家就更方便更快捷了。
  这样,事情就定下来了。
  临时的时候,兄妹俩等在仙儿的校门口,向她告别。
  仙儿一惊,看了看陈文志,若有所思,对他说道:“文志,你能留在杭州我很高兴,但是我觉得你不能一直呆在仁艺厂不出来,你应该上学!”
  上学?文艺心中一动,文志却失笑起来,仙儿的主意真是太好玩了,他挑着一家的重担,哪有时间来上学。
  “对啊,文志,咱们中国现在不行,但你总不会希望她一直这样吧!你看,火车、铁路、轮船、钟表、电报,电话,现在还有电灯了,只有一按开关,就有亮了,都是外国人发明的。我们中国,却还在点蜡烛!西方比我们中国强大太多了,所以我们要拼命学习,学习他们的长处,这样终有一天,我们的祖国就能强大起来。”卢仙儿说得滔滔不绝,一双大眼睛如同星星般闪闪发光,她继续兴奋地说道,“梁启超说了,少年强则国强,我们是年轻人,我们有力量,所以我们要学习!”

  陈文艺认真地倾听着,眼里射出星星一般的亮光,频频地点着头,激动地说道:“对,对,上学好,哥,你看仙儿姐,我认识的女孩里,没有一个比得上仙儿姐有见识!”
  “这就是知识的力量啊!”仙儿又得意又自信,青春美丽的脸洋溢着太阳般的光辉。

  陈文志俊红一脸,轻笑道:“唉呀,我大字不识几个,怎么进新学堂。再说了,我小时候就不爱念书,看到那上面的字就头晕,我天生不是读书的料。”
  他将双手负在身后,分开两只脚四平八稳地站着,站姿也不是读书人的站姿,是手艺人的站姿。
  他看了看仙儿,又看了看自己,对她笑道:“我天生是个手艺人,不爱读书,也不会读书。”
  他情不自禁地想起小时候,原本有极好的读书机会,却把那个宝贵的机会让给了大哥,他后悔吗,不,不后悔。
  现在呢,他仍然没有机会读书,一家子人需要他赚钱养家照顾,他只恨一天在他这里有两天的时间长度,他要拼命赚钱,给乡下那摇摇欲坠的家盖新房子。
  仙儿是城里的有钱大小姐,哪里懂他的生活,明白他的苦处。
  听到陈文志的回答,卢仙儿果然很失望,仍旧苦口婆心地劝道:“唉呀,文志,你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仁艺厂的把作了,这说明什么,说明你很聪明,你只要进了学堂,找到了门径,肯定能学好,我会帮你辅导功课的。”
  文志仍旧微笑着摇头,内心突然有些痛苦,如同针扎。因为他现在明白,他和仙儿其实是两个世界的人,重逢了,现在很喜悦,估计往后会很伤心吧。

  他和她,一个似地上的泥,一个如天上的云。
  不过,很快,他又振作起来,如同小时候一样,生出万丈豪情,木匠又怎么样,等他成了大司匠,仙儿的爹肯定会把宝贝女儿嫁给他!
  陈文艺看到大哥仍旧不听劝,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着急地说道:“唉呀,哥,你不想读书?你不知道我多想读书呢!”
  听到文艺的话语,陈文志一呆,仙儿眼睛一亮。
  陈文艺无意泄露了心声,通红着脸低下头去。两只手使劲地糅着衣角。
  仙儿却意外激动地问道:“文艺,你也想上学啊?太好了,太好了!以后我们就可以一起上学放学了。”她紧紧地握着文艺的手,对她道,“这样你不用回乡下,我们就可以天天见面!”
  卢仙儿像只快乐的小鸟般欢呼着。
  文艺微笑着,不吱声,她想读书,但是她不能说出来,对于她们家来说,这无异于天方夜谭,还是不要奢想了。
  仙儿仍旧在那里教育道:“文艺,你是你们村最有出息的女孩了,你知道吗,我们国家啊,以前女孩子不能上学,这是改朝换代,到民国了,女孩才有了上学的机会,你有了上学的渴望,这说明你很聪明,很上进,能紧跟时代,作一个新时代新思想的女性,文艺,我真为你高兴!”卢仙儿越说越兴奋,渐渐脸都红了,就像喝醉了酒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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