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这才明白了过来,那条蛇想必就是那几颗蛇蛋的母亲,如今即便是死了,却仍旧护子心切,不准赵氏将自己的孩子扔进粥锅里。
赵氏心中一阵感慨,就朝那扭摆的蛇尸说道:“蛇呀蛇,你我都是母亲,我深知你如今心里的苦,可如今大灾当前,杀你也是无奈之举,还望你莫要怪罪。等这一场大灾过了,我定为你们诵经超度,好好感谢你们对灾民的救命之恩……”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赵氏念叨这话时,那蛇尸竟真软趴趴地摔回到了簸箕里,不再动弹。
赵氏大喜,连忙双手合十拜了拜,这才又伸手去掏蛇蛋,怎知道这一次还没等她把手伸进簸箕,那瘫软下去的蛇尸竟突然间窜起来老高,猛地一下缠住了赵氏的手腕子。
赵氏吓得一声惊叫,可根本来不及甩掉手上蛇尸,那蛇尸就滑溜溜地顺着赵氏的胳膊爬向肩膀,趁赵氏张嘴惊呼之际,蛇尸又是一窜,不偏不倚正钻进赵氏的嘴里,顺着喉咙咕咚一声就滑下了肚。
这时再看赵氏,狠掐着自己的脖子痛苦挣扎了几下之后,身子突然颤了两颤,紧接着人已变得目光呆滞神情暗淡,僵直地转身走出厨房后,开始用身子贴住院子里一棵大柳树的树干,像浑身没了骨头般开始蹭来蹭去,一边蹭一边呜呜地怪哭……
这一幕正好被一名经过的衙差看见,吓得赶紧去通知马富等人。
可等马富一家人闻讯赶来时,就见赵氏已经如蛇般蹭到了高处的树梢上,正仰头朝天痛苦地嘶吼凄鸣,身上更被树皮刮得伤痕累累。
马富吓坏了,连忙吩咐下人道:“快!快去拿梯子救夫人下来!”
几个下人转身就跑,哪知没跑出多远,就听背后传来扑通一响,是身缠树梢的赵氏夫人身子一斜,从树上头下脚上摔了下来,当时就脑浆并列丢了性命。
县太爷夫人坠亡之事,很快传遍了大街小巷,马富杀蛇遭报应的传闻也不胫而走,吓得百姓们诚惶诚恐,敢再到野外去捕蛇换粮的人变得越来越少。
可这还不算完,又过了没几天,马富才料理完夫人后事,县里又出大事,竟是喝完了救灾粥的难民们纷纷中毒,短短几天的功夫,已有百人丧命。
马富这才觉出大难临头,悔不该不听仙长窦太公的劝诫,搞得如今天怒人怨,不单自己的结发妻子惨遭不测,更还枉送了百条人命,而朝廷得知毒粥案后更不会容他,马家灭门之灾已是在劫难逃。
一夜之间,马富愁白了头,直到天快亮时,才把膝下一对儿女保仓和沁兰叫到了身前,含泪嘱咐道:“这毒粥一事朝廷必会追究,全家上下都将遭我株连,这都怪为父一意孤行,才惹来这塌天大祸!”
听闻此话,保仓和沁兰哭得泣不成声。
马富抹去眼泪,又道:“为父难逃此劫,但如今尚有一法,兴许能保你们兄妹俩的周全,你俩收拾细软,火速赶往县南七十里外的城隍庙去,求那位身任庙神的窦老太公相救!”
如今马家大祸临头,保仓和沁兰怎舍得弃父而去,可父亲为保全马家香火一再相逼,兄妹俩没辙,只得忍痛告别父亲,狠狠给马富磕了几个头后含泪而去。
兄妹俩才离开不久,心死神伤的马富自知法网难逃,于是在妻子赵氏的灵前悬梁上了吊。
可怜一朝清吏,半生廉洁奉公爱民如子,到死却落了个身败名裂举县唾骂的结果。
再说保仓和沁兰两兄妹,一夜兼程赶路后,隔天夜里终于找到了父亲口中的城隍庙,但那庙破旧不堪,早就没了香火供奉。
兄妹俩此时也顾不上别的,进到庙中叩头就拜,可任凭两人磕头如捣蒜,千求万求之下也不见窦老太公显灵来救。
直到三更时分,庙外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地脚步声,紧接着一个老人怒冲冲的声音传进了庙门——
“马富都已死了,你何必还赶尽杀绝?修了道的仙家难道就只有这点气量?”
紧接着就听个女人吼道:“赶尽杀绝又能如何?他害死我柳家无数性命,我非要杀光他全家不可!”
只听那老者却又喝道:“若不是你先接他之手害我灰家子孙,又岂会招来这一场大杀劫?我乃此地庙神,俗世恩怨本不该管,但你若敢再我管辖境内胡作非为,我势必杀你不可!”
听完这话女人一声冷笑,回道:“也罢,太公爷,你能护那兄妹一时,却护不了他们一世,今日算我怕了你灰家这四梁八柱五坛大军,后会有期!”
女人话一说完,霎时间庙外狂风骤起,势如山崩海啸。
紧接着一道强风贯入庙中,直把跪在地上的保仓和沁兰吹得在地上乱滚。
片刻之后,狂风已停,一个白发长髯仙风道骨的灰袍老者快步而入,一进门就气急败坏地嘀咕道:“愚昧呀愚昧,当初你父若能听进我的苦心良言,又岂会落得如此下场!”
保仓知道这必是那位灰家仙长窦老太公,赶紧上前拜倒,朝窦太公求道:“老仙家请救我父亲一命,老仙家请救我父亲一命!”
“来不及了,你父亲自知大罪难逃,已经悬梁自尽下了阴曹还债……”
窦太公这话出口,吓得保仓、沁兰兄妹一阵惊哭。
窦老太公又道:“马富虽死,但柳家那美人蛇仍还不愿罢手,一路上几次三番要对你们兄妹不利,亏我及时赶到将她挡住,总算护了你兄妹二人的周全……”
“那,那可咋办?老仙家救命啊!”保仓连忙又求。
窦太公叹息道:“趁那美人蛇被我驱走,你们兄妹两人速速离开,逃得越远越好,这笔孽债就了了吧……”
“了了、就这么了了?”
保仓一愣,转而又哭问道:“我们马家被美人蛇害得家破人亡,您一句话就这么了了?”
“家破人亡?谁又不是家破人亡?我灰家众子孙惨成蛇腹之食,柳门无数性命也成了粥中之肉,如今连你家也家破人亡,此时不了又该如何?这已是百年难遇的大杀劫,再持续下去,必有人力所不能为的天谴降世,到时候不光我们灰柳两门仙家,更不止你们马家一脉,天下苍生都将遭受株连!”
“那又如何?天若不公,天都该死!”
保仓气冲冲喝道:“窦太公,我爹落此下场,还不都拜你们灰家所赐,当日若没有那些贼鼠运粮,又岂会衍生出这么多事来?你身为灰家仙长,现在竟说就这么了了,你还算什么得道的仙家?还算什么一方的庙神?我砸了你的庙!毁了你的神!”
保仓说着踉跄起身,捡起块大石头就想朝庙中的城隍爷神像砸。
窦太公见状赶忙阻拦,喝道:“切莫冲撞了城隍老爷!保仓,既然你觉得都是我灰家的错,是我灰家仙门欠了你们马家的恩情,也罢,这人情我还!”
“还?你怎么还?”保仓问道。
窦太公道:“当初你爹马富误中那美人蛇的奸计,害死我灰家一门老小,这本是无心之过,孽债自然也不会算到你马家身上,可事后他为泄一己私愤,竟张贴榜文枉杀天下的常蟒巳蛇,更无意间开了大杀劫,导致无数山中鸟兽惨遭屠戮,这才遭了如今的报应!你父母横死、家族败落已是定局,前尘定数不可逆,但后世沉浮犹可变,既然是我灰家欠你,今日我便逆天改命,再还你一朝富贵三世荣华,算是替子孙偿还对你马家的亏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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