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扼不知道如何回答,沉默着。肖云台见状,连忙插话道:“这次清理活动由赵市长亲自挂帅指挥,效果显著,再坚持几日,绝对可以干净利落地除掉那些病猫野狗。”
在本地官员中,肖云台是不多的经常操着一口普通话的人。不论是当年在工厂里,还是后来上大学,他当过播音员。他的嗓音抑扬顿挫,深厚有力。但是此时,这优美动听的男中音并没能够转移人们的注意力。赵鸿图看看李扼,继续道:“其实就是禽流感,咱们也一直没有放松,自从前几年南面大规模暴发禽流感以来,咱们哪年不对鸡鸭进行检测?几大农贸市场的观察和检验也一直没有断过,并没有发现禽流感的迹象嘛!”
“从国内外现有一些病例来看,禽流感并非只存在于家禽之中,而且病毒的演变十分活跃,我们现在的检测手段和防护措施,实际是相当脆弱的。”李扼说。
这时候那位坐在赵副市长身边的陈老板却开了口,说:“李主任,不要草木皆兵,一有风吹草动就六神无主。就说这个禽流感吧,前几年搅得满世界不安宁,但它并不是什么是新鲜玩意儿,在咱们这里面的山里,从前常闹的鸡瘟,我估磨就是禽流感。还有那些猪瘟牛瘟什么的,说不定就是口蹄疫,可是这些病,通常一换季,自动就消失了。只是以前没有仪器,查不出个所以然来,现在呢,虽说查出来了,可事儿还是那些事儿。”
李扼微笑着哼了一声,未作回答。肖云台却听出,李扼对这位外行对疾病的解释表示出了轻蔑,于是把话岔开,说:“的确有一些病,很早以前就有,那时科学尚不发达,人类没有认识到,不过我们还是要相信科学。”
“科学咱们不懂,”那位陈老板说,“但是吃饭这样的事,如果也要扯上科学,日子就没法过了。俗话说,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嘛!”
这次李扼再也不客气了,他说:“您这可真是高见!”
日期:2011-12-21 23:25:42
赵鸿图也察觉到了什么,他对李扼说:“小李子,过几天,由卫生局和你们预防中心、城管联合,还得对市内的小吃摊进行一次清理整顿,我听说,现在中小学外面大都有不少小吃摊,这些家伙都是游商,卫生大都是没有保障的,再吃坏学生,又是咱们的麻烦。去年那次事故已经把我们折腾坏了。”
“好。”李扼应了一声。
“对市长不能这么说话,应付差使似的。”肖云台凑在李扼耳边,悄声说。
但是李扼心中却不是这么想的。他想既然今天遇到了这位管卫生的副市长,而且市长刚才又提到了小吃摊的问题,提到了去年被严密封锁了消息的小学生食物中毒事件,他一定得趁此好好给他提个醒。他说:
“赵市长,游商和小吃摊的问题,比我们想象的要严重的多。最近我在利用上班前和下班后的间隙,在街头做了一些了解,我发现:几乎所有的小吃摊,其器具都不具备起码的清洗条件,更不要说消毒。与此同时,几乎所有从业人员的卫生状况也都没有保障,而且他们常常直接用手抓食物。另一方面,而为了追求低成本,许多商贩使用来路不明的原料。”
赵鸿图闻言,看着李扼。其它人也都看着他。李扼却还没有说完。他接着道:“还有就是,地沟油和潲水油的使用在我市一些小餐馆、小吃摊、早点摊,使用十分猖獗。”
赵鸿图放下筷子,抓起一张纸擦了擦嘴,想说什么却又停住没说。一个局长说:“妈的,这个地沟油,中央台曾经报道过,我们这里也有吗?”
赵鸿图这才若有所思地说:“这么大一个城市,穷人又多,难啊!”
肖云台再次轻轻用脚碰了碰李扼的腿,示意让他别往下讲了,同时,他转身招呼服务员过来倒酒。但是李扼显得很不知趣,继续说:
“赵市长,还有一股风气,也十分令人不安,就是这股吃乌鸦肉的风气。”说着,他用嘴努了一下桌上那盆“老鸦竹荪汤”。
“可是很多群众,人家就好这一口,有需求才有供给嘛!”赵鸿图略略显出一点不快。
“乌鸦有食腐肉的习惯,这您应该知道,因此乌鸦肉实际很难让人放心。”
“李主任你放心,”一个坐在副市长左侧的人开口道。李扼认得,他是市工商局的马局长。“咱们这里出售的,都是经过养殖的二代鸦。”
“即使是三代鸦,我也想不出一丝吃它的理由,”李扼说,“就算有人好这一口,咱们在舆论上也要引导群众不吃这样的东西。这是陋习。”
“陋习?那也不见得,”马局长说,“南边沿海那几个大城市,你去过吗?哪里的人什么都吃,天上飞的,地里钻的,水里游的,没有他们不吃的。可以说除了人肉,没有他们不吃的。在人家那里,只吃粮食、蔬菜和家畜,那是土包子!”
“笑话,明明是歪风邪气,却成了时髦,我觉得这些人才是土包子。”李扼说。他完全没有想到,一个负责市场监管的局长,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眼见马局长面露不悦,准备反击,肖云台连忙端起杯子,在酒桌上敲了敲,说:“喝酒,喝酒!”
其它人也都去端酒杯,准备响应,赵鸿图却说:
“小李子,关于乌鸦这两个字,在咱们这儿要慎重,因为乌鸦已经成为我们南华市第五大支柱产业。我们的‘神鸦补脑精’畅销大半个中国。发展以乌鸦为龙头的产业链,是我们经济工作的重点,这是前不久,我们在成立‘振兴乌鸦产业办公室’时所答成的共识。”
“赵市长,还有个情况我得跟您汇报一下,”李扼似乎完全没有在意副市长的提醒,我行我素,“我可听说,有人打在那些猫和狗的主意。”
“哪些猫和狗?”赵鸿图连忙问。
“就是今天捕捉的那些猫和狗。据说有人已经在暗地收购。他们是专门做这类生意的。”
“你听谁说的?”
“我们中心的一个工作人员,”李扼说,“她母亲是个保护动物的热心人士,她告诉我:老太太和几个同伴亲眼看到,有人把搜捕的猫狗装了车,准备卖往南边。”
肖云台伸脚踢了一下李扼,但是来不及了,他已经把话说出来了。酒桌上的人,大都是赵鸿图的部属和追随者,他们纷纷向李扼投以斜视,似乎是在告诉他:你这个人太不识时务、太认死理了。
赵鸿图脸色有点难看。他放下酒杯,直视着坐在他右侧的一个人,厉声道:“老董,什么人胆子这么大,敢来插这么一杠子?”
这个叫老董的人是南华市城市管理局的董局长。他是个大块头,像尊菩萨,在南华官场以喝酒实在著称,此时已经喝得满脸通红,冒着热汗。待明白赵副市长的问话后,他果断地说:“不可能!我们都是按规定处理的。”
“你要管不好你的人,可别怪市政府对你不客气。”赵鸿图冷冷地说。他并没有看这位董局长,但那话语的力量已经传到了董局长身上。董局长讪讪地说:“我马上打电话过问一下。”然后,他掏出电话,起身离开了。
席间谁也不再说话了。一位李扼似曾相识的局长或者处长,见董局长出门去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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