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10-11 17:03:10
孔夫子言: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可知天命。我已过了知天命的年纪久矣,可有件事情就是现在我也没弄明白,当年在京杭大运河里发生的一切还历历在目,久久不能忘怀。。
1966年的时候,我十多岁,家住在鲁西南运河边上,往北二三里,便是传说中的蚩尤冢,望之森森然,时有似红似青之气,听老人说,那是蚩尤的精华之气。真到了跟前,几块残碑,两个兽头,一座高高大土丘,周遭老树林立,平时经常有孩子爬上去。我们那儿是一马平川,平日里种种地,闲时打打鱼,那时候运河还算条大水,水面宽阔,船只往来不息,但多是岸边的渔民,大船很少,倒不是水位吃不起,是因为鲁西南交通便利,放着四通八达公路的不走,谁会走这水路?而且当时北边接近黄河东平湖段,南边通往南四湖一带,完全堵塞,运河之水,全由沿途之流汇集而成,南北物资,全由陆过,大船造之无用,在我那个年纪,能见着条愈七八米的小帆,已是欢乎雀跃,极大的欢喜了。
当地民风彪悍,文丨革丨时期,武斗更是家常便饭,往往因为一些小矛盾,便会引来大规模械斗,有的时候,真真是不死不休。现在想来,可悲可笑,可怜可恨。
在那个物资匮乏的时代,渔民为了多打些鱼,往往白日拉网,晚上还要下网。白日里大人识水辨流,拉网收鱼,已是极为劳累,晚上守网,便在岸边,或用草席,或用油纸,搭一窝蓬,让家里的男孩子去看守,那时候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孩子,只要你想生,爱生几个生几个。
那天晚上,我和邻居大狗一块去守夜。那时候都是合伙打鱼,我们两家关系又好,且在一块呢。大狗家孩子最多,小时候大人去干活顾不上他,便把他扔一大缸里,脖子上套个圆圆的大煎饼,等他哭完闹完吃完,家里人也回来了,再喂上几口水。大狗这个名,是为了记念他家一条凶猛忠诚的黄狗而起的。
大狗大我一岁,我俩年龄相仿,自幼一块长大,感情极为要好。我们山东人多是孔武有力,骨架子大,吃饭吃的也多,但60年代,人多饭少,许多孩子个子上去了,就是营养跟不上,都跟河里的虾似的。我和大狗也一样,整日里觉得饿的慌,吃饭跟狼吃肉似的,几口就下肚了。
大狗来找我的时候,我见他手里拿着一杆三棱标枪,身上的红五星挎包鼓囊囊的,也不知道什么东西,屋里大人多,他瞅我猛使眼色,我意识到今晚可能要去打群仗,便跑到后院拴骡子的磨房里,从角落里的草跺下面拿出一把军刺来,那是我三哥从部队回来的时候弄来的,被我偷来藏起来了,那头娇贵无比的骡子是我伺候的,大家一般不上磨房来,我藏这儿谁也不知道。
我把军刺放进挎包里,飞快的跑回前屋,拿起墙上我自制的弓箭,对大狗说:走!大狗应了一声,我俩转身就走,就听我妈(这是现代称谓,以前山东鲁西南一带喊母亲为娘,父亲为大,河南为爹,这里为行文方便)在后边喊:“你俩上哪儿去?”我一呆:“看鱼去阿”我妈骂道:“看让你俩去看鱼,又不是去看犯人,又是枪,又是弓,又是箭的,说,是不是又和南路的孩子大打架去?你俩就作吧”我一听还真有点心虚,低头瞅了瞅大狗,大狗马上说:“哪能呢婶子,我爹回来的时候说在大墓子头那看见几个东西,黑乎乎的乱跑,怕是西坟岗的野狗,让我俩多拿个东西防身。”我妈疑惑道“我咋没看着,不能是野狗吧,怕是坏鼠狼子吧”
我捅了捅大狗,大狗麻利道“别害怕婶子,就俺兄弟俩,别说一群野狗,就是一群老虎,俺俩也不怕!我们走了!”说完,我俩便飞一般地跑了,背后我妈气急败坏的叫道:“老六,你又不拿水壶!”
我俩一溜烟出了村子,那时候蚩尤冢周边的公路还没修好,通往河边有很多小路,我和大狗最喜欢走蚩尤冢这条,因为这边树多,草密,经常有兔子,黄鼠狼,獾什么的出没。据我三哥说,大狗家以前那只黄狗,曾经在这里连着叼了八只野兔子,当它一只一只往大狗家里叼的时候,全村人都傻了眼。而且黄狗十分通人性,本来大狗他爹已经准备大狗出生后,让黄狗在家看孩子,结果在大狗出生前几天,黄狗意外失踪了,大狗家人悲痛欲绝,为缅怀这只神奇的狗,故给刚出生的孩子小名大狗。
我踢了一脚大狗:“先别跑,咱这是去干仗啊?跟谁阿?刘二愣子?咱们人呢”大狗吐了口唾沫说:“干个鸟仗!刘二愣上次和俺们打完仗,说是让他爹揍了个半死,现在还给关着呢”我一听好没意思
前面到了蚩尤冢,月色下岿然不动,好似一个巨大的头颅静静的瞪着我们,西边是一望无际的玉米地,长的比人高了,大狗手持标枪在前边走,我左手攥着军刺,右手拿着只白蜡儿条做的箭,到了蚩尤冢下面,周围柏树森森,透着股凉意
大狗突然站住了身子,我一头撞了上去,正要骂,大狗一把扶住了我:“别吱声,看大墓子头(蚩尤冢)上面”,我暗骂了一句,抬头一看,这一看不要紧,我汗毛都竖起来了
我抬头一看,立马惊出一身冷汗,一个穿红衣裳的人就在蚩尤冢上的柏树上挂着,头搭拉着,长长的头发遮住了脸面,在朦胧的月色下,血红的衣裳随风摇摆,说不出的诡异妖艳。
我咽了口唾沫,颤抖着小声说:“大狗,咱遇上吊死鬼了…”大狗没吱声,我感到有点不对劲,扭头一看,一屁股坐地上了--大狗不见了!
2011-10-11 17:12:38
我毛骨耸然,一骨碌爬起来就往河边跑,一口气跑出几百米也没敢回头,等我爬上大堤,瞅见了河边一溜窝篷里的灯火,才停了下来,我大口大口喘着气,心扑通扑通的跳,心想他娘的在家门口遇上吊死鬼了,大狗这狗日的也不知哪儿去了,别是给吊死鬼抵命去了吧?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扭头一看,半空中一个人头正对着我,煞白的脸,空洞的眼,一条猩红的舌头正慢慢从泛血的嘴里探了出来!
“唉呀我地妈呀”我往后一仰,骨碌骨碌从河堤上滚了下去
听见我的惨叫声,一群人从河边跑了过来,多半是半大孩子,脱在后面的有几个老人。“咋啦,老六?”有人就问,我也不顾屁股摔的生疼,感紧躲到他们中间,“鬼!刚才有鬼撵我!吊死鬼!好长的舌头!”我手舞足蹈,串上跳下。
人群中静默了一下,突然哄笑了起来。“老六,你脑子刚才摔坏了吧”
“我看不是摔坏的,出门的时候让驴踢了吧”
“放屁,老六家哪有驴,要踢也是让他家的骡子踢了…”
那个时候的小孩信仰辩证唯物主义,心中的神是伟大领袖毛主席,蔑视一切怪力乱神。我被大家嘲笑的面红耳赤,不由强声到:“真的不骗你们,就在大墓子头上面,大狗也看见了,不信你们问…”说到这里,我突然后背感到一阵凉意,大狗呢?
“大狗来了吗?”我突然叫道,在人群里左顾右盼,东张西望,杀进杀出了好几遭,连大狗个影都没见着,人都说我疯了。我想起刚才那个飞在半空中的人头,又和众人说了,大家笑的更厉害了,但我觉得那不像是幻觉,正纳闷间,忽然听阿福叫道:“快看快看,那河堤上真有个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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