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族(坟堆旁的酸枣树)》
第15节

作者: 鬼无言的痴言梦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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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震山冒着雨来到屋后,原来是大槐树被雷电劈了,一大枝子树枝砸在屋顶上。看到这一切,张震山恨不得脱下裤子,用他那尖昂之处朝着老天爷耸几下,娘的,谁惹你了,你怎么不去劈那北京城南京城?狗日的老天爷也是欺软怕硬的主。咒骂吧,遇到这样的事唯一能做的就是咒骂。
  又是男孩。第一个儿子下生,长贵娘死了;第二个儿子面世,屋顶破了。娘的,俩孩子弄了两回哭笑不得,悲喜交加。
  日期:2011-12-31 13:43:54
  凑合着出了满月,一家人商量着修建屋顶,张震山爬上屋顶一看,正所谓一动百枝摇,屋顶上好地方已经不多,没坏的地方估计也撑不了几年,倒不如索性换新的房顶。张长贵只是一个劲的摇头,是啊,没钱,再说也没准备干草啊。
  “你别管了,咱换瓦屋顶,不住草屋了。”张震山赌气回应,现在新建的房子都是瓦屋了,石头檩条倒是不缺,就差些苇箔和青瓦。张震山让父亲准备和泥的土和麦秸,自己跑到柳树乡老丈人家借了几块银元,在乡里买了青瓦,雇了个赶脚的送家来了。年轻人干事就是麻利,一天的功夫,齐活了。夜里准备些酒菜招待几位第二天帮忙干活的乡邻,有一个乡邻笑着问张震山咋没买脊瓦呢?张震山才一拍脑门,忘了,呵呵,不过就是想着也买不了,钱花没了。这可怎么办呢?没脊瓦合不上屋脊啊。

  “大叔,你知道谁家有吗?俺去借一些,也就三十几块吧。”
  “借?哼,老狗家里有,你能借来吗?他准备了多年了,呵呵,长秀死了,估计是用不着了,在他家后院西墙根码着呢。”老狗就是张九富,这几年老家伙不知怎地得了这么个外号。
  “不管了,明日里你们都早来,下些力气也就一天的活,炮仗我都买好了。”张震山心里有了主意。
  第二天一早,这个小工程如期开工,也不知道张震山从哪里弄来的脊瓦,反正一切都很顺利,半下晌就完工了,张震山准备点完工炮仗的时候,张九富叼着烟袋青着脸进了家。
  “长贵,你个狗日的偷俺家里瓦啦?”
  “哪有啊?叔。”张长贵不明所以。
  张九富顺着梯子就爬上屋顶,掀起一块脊瓦看了一眼,在屋顶上就破口大骂。“狗日的长贵,你还嘴硬,不是偷的俺家的,你从哪里弄得带富字的脊瓦?”他拿着手里的瓦有些踉跄的下了屋顶,指着瓦背面的字喊道:“看看,你们都看看,这是俺定做的,先在胚子上用模子印好字才进大窑里烧的,这叫富瓦压顶,十里八村没有二样,你狗日的还不承认,要不俺把你屋顶上的都给你揭下来瞧瞧?”张九富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他并没有想把瓦都揭下来,在乡村里,上房揭瓦跟砸人家的铁锅一样,就是不让别人过日子了,并不是因为仁慈,因为张九富心里有别的想法。

  张长贵看着张震山默不作声,心里有数了。这小狗日的净惹祸,惹唬谁不行,偏惹老狗?赶紧走到张九富跟前,换了一副卑微的笑脸,“叔啊,你看这孩子不懂事,拿过来就用了,俺这里也是着急了,屋顶都露天一个多月了,你是长辈,别跟孩子一般见识,要不,俺给你准备些铜板?就是三十几块瓦,也用不了几个钱吧?”
  “铜板?放屁,最少也得三块大洋,娘的,这就叫偷,小狗日的就是个贼。”张九富找到理了,面子虽是有了,但是得理不能饶人,这是他的规矩,实惠,他要的是几倍以上的实惠。张九富说完作势就要上房顶。张长贵赶紧拦住他,一个劲的点头,“行,大叔,这两天俺就给你,三块就三块。”有什么办法,封顶合脊算了的吉日的,怎能在让老狗揭下来。一个大洋都花不到事,花了三块,张九富背着手走了,张震山摸了一把铁锨就要追出门。

  “站住,你个狗日的,还嫌丢的人不够吗?”张长贵喊住他,要不是媳妇孩子都有了,张震山又得挨顿揍。
  气又窝在肚子里了,八年前张震山在心里攒下的疙瘩又急剧凸显,无法平复,这回可不是咬咬牙就算了。
  “老狗日的,你等着点。”
  日期:2012-01-02 16:58:35
  “狗子啊,咱家田地少了,我还能操持,这回修屋又拉下饥荒了,你该去城里找个活计呢,多挣点钱,大人受点苦没啥,不是还有俩孩子吗?”张长秀吃着饭对张震山说。是啊,不能让他在家里了,老是惹事不说,接二连三的生孩子,用什么养活啊?话不用说太透,个人心里都明白。

  “嗯,爹,再呆半个月吧,过了十五俺去东县城。”
  这定下来要走,张震山心里有些着急了,他必须得办一档子事才能走得安心,得出口鸟气。第三日,张长贵借好了钱,要给张九富送去,张震山借过钱说:“爹,俺去吧,这事怪俺呢,俺给九富大爷爷认个错去。”来到张九富的家里,半躺在炕上的张九富待答不理的,直到看见张震山跪在炕边,双手奉上银元,张九富才起来身子,阴阳怪气的说:“今后可得安分点,再不安份,早晚得去见官。”

  “是的,大爷爷,这事俺错了,过几天我就去东县城找活干去。”张震山难得的客气礼貌,两眼还不住的巡视着张九富家里的摆设。张九富哼了一声没再说话,又躺下了,他觉得,张震山不是个好东西,早该离开小张庄了。
  又过了三天,庄子里来了几个挎着枪的乡里的警兵,耀武扬威的围着庄子转了一圈,在张九富家里住下了。原来,张九富被歹人勒索,在院子里捡了张纸条,上写:“八月十三夜里把三十块大洋放到西河桥洞下,不然要你狗命。”钱倒是有的是,张九富一块钱也不想拿,于是赶紧报了官。八月十三,几个警兵端着枪在西河桥头守了一夜,也没见一个人影,张九富也舒了一口气,娘的,谁还敢太岁爷头上动土?狗日的,亏了没抓住人,要不立马就给毙了。几个警兵在张九富家大吃二喝了四五天,领了些好处走了。

  当天,就是八月十六,张震山在家里放了响鞭炮,在爹娘媳妇孩子还有几个邻居的相送下,走出了小张庄,刘素云抱着二儿子,领着大儿子站在庄头上泪眼婆娑,直到看不见张震山的身影才返回了家。走了,真走了。
  走?气还没出呢,怎么能走?
  沿着山道向东走了约有七八里路,张震山隐进了山坳的小树林里,也吃也睡,一点也不慌张,包袱里有娘给装上的黄面饼子,还有一把自己偷拿出来的锤子,对,砸石头的锤子。一连三晚上都是皓月当空,直到八月十九的夜里,起风了,也生出了一堆堆的乌云,午夜子时,一条黑影摸进小张庄,不大一会,一声狼嚎般的惨叫响彻夜空。

  出大事了,张九富的腿让歹人砸断了,膝盖骨都碎了。
  小张庄又来了警兵,挨家挨户的搜查询问也毫无结果,最后警兵的结论是:案犯与写信勒索的可能是一人或一伙,估计不知是哪一帮的土匪干的,勒索不成又来报复,没要了人命就是万幸。就这样结案了。不过他们也猜对了一点,就是写信勒索的也是张震山,那只不过是颗烟雾弹。当天夜里,张震山走出了四十多里路,赶了一身汗,爬上一个小山坡,一阵凉风吹来,张震山不由得大声喊到:“呵呵,娘的,痛快......”这是他第一次主动的品尝血腥,竟然感到了痛快。

  张九富就很不痛快了,他的腿没能接上,还拒绝去省城的洋医院截肢。三个月后,快到年底了,张九富含恨而死,他家老婆子收拾了细软家具,一并拉着去布家店投奔女婿家,只留给张九富过继的儿子几间空房,几亩薄地,第二年开春,张九富的大女婿来小张庄把百十亩田地租给各家各户,每年收两成租子,从此,张九富家在小张庄除了名,再也没有了老狗。

  走了,这回真走了,1925年八月,张震山只身来到了东县城。
  日期:2012-01-05 17:22:54
  第五章,城里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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