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20-07-23 09:24:40
“是这话。”老太太忽然看了玉砚一眼。玉砚身上有丧,事儿又尴尬,是不好进宫去冲撞的。可是这么叫了大丫头,单把她丢在家里,那不是让她伤心,捅她的伤疤肺管子吗?老太太不由得迟疑了起来。
玉砚明白了老太太的意思,故意鼓着脸说道:“老祖宗这么偏向大丫头,我是不依的。”
“那你说怎么办?”老太太忙问道。
佟玉砚扯了扯老太太的衣袖,咬着老太太的耳朵,其实声音一点儿也没小:“您得敲她一匹蒙古马,好马。”说着还冲老太太眨了眨眼睛。
老太太登时会意:“对。大丫头,你家不是有好几个马场吗?”
玉砃笑道:“老祖宗,您还是偏向二丫头啊,这么打我的抽风!您瞧我委屈的。”
“我就打了,你怎么着吧。”
“那我哪儿敢怎么着啊?有您这尊佛杵着,我就算想咬二丫头一口,那也不敢啊。我也不千里迢迢地从木兰调马过来了,这回我还真带着两匹快马来了,想这几天闲了骑着遛遛呢。这么得了,请您先挑一匹!”
“我老眼昏花的,如今挑不了喽。二丫头,既然你姐姐放话儿了,那你就甭客气了,挑吧。”
“我肯定是不客气的,不过这个好儿,我也只记在老祖宗头上,和大丫头无关。”
玉砃伸指头戳了玉砚一脑门,又问道:“不是说,嗣戎都把你的嫁妆拉回来了吗?我记得,那时候阿玛给你买了两匹好马啊,都是不到五岁口儿的,不能这么快就老了啊。怎么你闹得没马骑了?”
日期:2020-07-23 09:25:12
“快别提那家人了。”老太太鄙夷道:“二丫头走了,那不是陪房人口也带走了吗,东西都落下了,也没人看着。那家的混账二小子欠了赌债,就把二丫头的两匹快马抵了六百两银子,给人家平账去了。大小子过去拉嫁妆的时候,连她的车带着拉车的四匹马都不见了呢,也是叫他家的二小子卖了。车也罢了,那套车的马一匹就值二三十两银子,他也不嫌弃,得了银子继续赌去了。”
“啊?还带这样儿的?”佟玉砃惊讶地问道。
“哪只这样儿。”老太太说道:“她那公公婆婆、一家子上下主子奴才,手脚就没一个干净的,什么都不嫌弃。”
“嚯!”玉砃惊叹了一声。
老太太继续说道:“二丫头的那些首饰都变了样儿了,跟嫁妆单子都对不上号儿,不是铜的就是花玻璃球儿。玻璃球儿的颜色倒是全乎,红的粉的蓝的绿的什么都有,只可惜都是街边地摊儿上的货。点翠竟是染料画的,珍珠是木薯粉面子搓的,就差下锅做珍珠圆子了。”
玉砃被老太太逗得哈哈笑了起来:“亏他们怎么想得出来的,这家人都长的什么脑子啊,这连鬼都糊弄不过去啊,还想糊弄咱家嗣戎?”
老太太哼了一声。
玉砃又问:“那真首饰去了哪儿了?”
老太太哼道:“分给他们家的三个没出阁的小姑子了。”
“嘿,敢情他们家是打量着节省女儿的嫁妆花销呢。还好嗣戎有心,给查问了出来。”
日期:2020-07-23 09:27:10
“那个大的是继福晋生的,还刚封了多罗格格。”
“嗬,一个受过皇上御封的宗室格格,还要偷来的赃物呢,她也不嫌没脸……”
“二丫头别的东西也没留下。”老太太又说道:“二丫头没舍得用的十匹妆花锦、十匹织金锦、八匹蜀锦、五匹寸蟒缎和一些皮子呢子,都没了影儿了,别的绸子缎子绫子纱料什么的也只剩下了十来匹。大小衣裳是一件儿都没了,就连丫头和陪房下人落下的衣裳私物也全没了。这些好的多半是叫荀贝勒卖了,也分给了他三个女儿一些,寸蟒缎他自个儿留着呢。还有一些被奴才们偷摸着拿去了,也有些是找不到赃主儿、也找不到东西的。”
“二丫头的嫁妆里还有很多别的东西呢,何况我俩都有亲王家给添的妆。”玉砃又问道。
老太太说道:“别的倒是找到了一些。二丫头的罗汉床、枕头被卧、玉石席子、大座钟、冬夏两个好床帐、吃剩的燕窝鱼翅人参什么的,都搬进了她婆婆的屋儿里;大小柜子和多宝格,在弟媳妇儿的屋里;瓷器金石摆件儿古董字画,都摆在公公的书房里;一个汝窑蟹爪纹的大鹅颈瓶、一个西洋穿衣大镜子、一些好奁具和琐碎的小东西,分别在两个姨娘的屋儿里;一个四面儿折的苏绣花鸟大屏风、一个织金缂丝的单面儿桌屏,分别在两个得宠的通房丫头屋里;还有一些玩器,分给了两个五六岁的小儿子。”老太太的记性还真是好,一样样如数家珍。
日期:2020-07-24 06:27:09
“嚯!全给分了啊!”玉砃闻所未闻,惊叹连连。
老太太又说:“大小子说,他再晚去一天,就连二丫头那张带六个鬼脸儿的黄花梨拔步床都得给拉出去卖了。因为他们家人都想要这床,木料好,雕工更好,还不容易找到那么漂亮匀净的鬼脸儿,何况是六个,值一千多两银子呢,多罗格格还想拿它当陪嫁。一家子最后都吵起来了,贝勒只好说卖了它,大家分银子吧。”
“嘿,瞧这家人脸皮厚的……分赃分得倒是和睦啊。这位多罗格格更有意思,想拿别人用过的婚床当陪嫁,当自己是小户人家的闺女儿,还是二嫁寡妇啊?”
“可不吗。”老太太的表情更加不屑。
“东西一件儿都不给留,他们这不是明摆着欺负咱们家的吗。您还是和硕格格呢,跟贝子平级,他都不管不顾了。”
“哼。”老太太也是气呼呼的:“那要是能管能顾的人家,还至于杀了亲生儿子吗。”
“二丫头的嫁妆可值两万多两银子呢,那这哑巴亏,咱们家就这么吃了不成?”玉砃问道。
玉砚笑道:“你觉得,哥是那样干吃亏的人吗。”
“没吃亏啊?那你快给我说说。”
玉砚笑道:“也不知他是怎么闹的,反正他们家把多半东西都吐了出来。还有些典卖了吐不出来的,被他们碰过的衣裳被卧,剩下的补品,还有一些找不到的零碎小东西什么的,哥就说不要了。”
日期:2020-07-24 06:27:42
“这还是吃亏了呀。你嫁妆里,哪怕小东西都是精致上好的,陪嫁衣裳哪件不是好料子,锦绣堆出来的,件件儿值钱。”
“你听我说。哥就把贝勒套上顶戴官服朝珠,关进了那个拔步床里,用几匹马拖到大街上去遛弯儿。哥说,这事儿得叫外头的百姓们评评理,还说要去河道总督、漕运总督和淮安知府那几个大衙门门外的大街上逛一圈儿去,再到行宫大门外走一走。那拔步床再值钱,他也说拖坏了就拖坏了,不要了。”
“嘿,这招儿高!也就嗣戎能干出来!”
“可不。贝勒的辫子都叫哥攥着,扯在拔步床的外面呢。贝勒府大门外,哥的一群同僚们还敲锣打鼓,招呼来了一大帮百姓,围着门口看热闹。满淮安都知道了贝勒府分了卖了儿媳妇的嫁妆,说什么的都有。真是丢大街了,那脸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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