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的脚步》
第4节

作者: 刘一鸣
收藏本书TXT下载
  后来竹子做的撩盆被潮水冲出背篓,我急匆匆去捡差点被潮水冲走。
  惊吓之下就上了岸,以后也就不敢去了。
  现在家门口那片泥塗已是高楼林立,海边建起了大型的码头车来人往。
  要吃泥塗货只能去市场捡漏,但已少之又少!
  小时候,看不见一块被浪费的土地。
  在分地到户那会,村子里的土地被划分成三类5等。
  而且是分厘必争,个别地块以陇来细分。
  总的分为水稻田、棉花地和山地三类。
  水稻田又分中塘以内的水田和中塘以外的塘田。
  中塘以内的水田又分成位于水库以上的高田和水库下的大田。
  那称为高田的一直从半山腰沿着村子中间,一层一层的往下排列,大小不一,参差不齐。
  山地又分为村子边上的平地和位于四周山坡的沙地。
  同样的稻田位于中塘的内外产量相差很大,遇到大的台风,海水倒灌,塘田就可能颗粒无收。
  再小再差的地块都是祖辈传下来的命脉,是他们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一直到我离开村子,家里的粮食都是挺紧张的。
  每年蕃薯上市季节,家里都是用7分的蕃薯配以3分的大米煮饭,不是因为好吃,而是大米不够吃。
  到了开春会用蕃薯干和着大米煮饭。
  “能不能少放点蕃薯干?”
  我人小不懂事,时常向着母亲抱怨。

  母亲总是无奈的笑笑,盛饭时她的碗里基本看不到饭粒。
  到了5一6月份,早稻收割前,往往吃的是一种“返销粮”。
  这种“返销粮”应该是备战粮库中快过期换下来的粮食,按照每年缴卖的公粮的比例返回的,难吃无法言语。
  “我不想吃国家粮。”
  吃着又黄又粗糙的公粮,我常会对母亲说些俏皮话。

  这个时节吃口多而劳动力少的人家基本上都要靠借粮食过日子,待到新粮上来再还。
  “小阿姐,能否给我借一升米?”
  同族同辈的都这样称呼我妈,因为族里还有一个没有嫁到外面的女主人比我妈要大两岁。
  我妈虽然自己也存粮不多,但从不回绝。

  后来读书时念到“青黄不接”那个句子时,老是想起婶子拿着盛米的小木盆来家里借粮的情形。
  到了早稻收割时,那新米做的饭,那种香甜,根本不需要下饭的菜。
  有一种刚刚在推广的品种叫“杂交水稻”,米粒特别大,吃起来又粳又香。
  所以,在家乡有一个节日,叫“稻后节”。

  出嫁的女儿都要象过年一样,拎着礼品,携着家人,回到娘家,吃一顿新米饭,共享收获的喜悦。
  我就会奉父母的指派,屁颠屁颠的跑到十里外的姐姐家里当通信员,帮着把小外甥连背带挑的运到家里过节。
  随着村里人口逐步外迁,没外迁也基本都在工厂打工,村民的生活不再依赖于土地,而且有一阵子还存在种田还要亏钱的情况,出现了很多土地抛荒现象。
  但是已在上市公司上班的两位哥哥都不敢抛种水稻,因为年迈的父亲会定期去巡察自家的田地。
  “农民不种田,那是违背天理。”

  父亲口里常挂着这句话。
  母亲也会时常回忆全村搞大食堂那会,差点饿死的情形。
  近2一30年,父母亲都会把家里能装稻米的器具装满化钱买来的稻米。
  前两年父亲在世时还在唸叨:
  “这么多人不种粮食,以后会不会饿死人?”
  饥饿留给他们太多的记忆!
  南飞的大雁,成群的野鸭,是我童年的记忆。

  老家面北,依海而居,在半山坡的位置。
  祖上刚迁移来的时候应该就在岸边,后来筑了海塘,围了些地,去海边就得穿过一片水稻田,再过一片棉花地(咸地)。
  海塘外还有近二百半纵深的滩塗,而这片棉花地和海滩则成了候鸟过路时的必息之地。
  到了入冬时节,就会有零星的大雁和野鸭光临。
  飞走一批又来一批。
  到快放寒假时每天成群结队,数量惊人。
  野鸭喜欢在滩塗上停留,或许那里小鱼小虾多一点,涨潮时一阵阵漂浮在潮水中自由自在的样子,也有偶尔转场到海塘内的棉花地里的。

  大雁则喜欢落在棉花地内。
  那个季节棉花已采完,会有散落的棉花枯枝,插种的一行行大豆有一手指高的样子,远看一排排好象很密,近看每一株的间距不小,足以让大雁穿行其中。
  至今我也不知道大雁吃什么。
  但棉花地里有多种野草,枯黄的野草的籽散落在地上。

  棉花地中间有一条条的水沟,小时候叫花沟,那里的水是半淡半咸,很适合鱼类生长,夏天我们常在那里抓鱼。
  还有地上各种爬虫也很多。
  从我懂事起这些南来过冬的大雁和野鸭从来没被哈护过。
  太多的人都想把他们变成桌上的美味。
  每当这个季节,棉花地上会被人撒上拌过农药的稻谷,多有误食的,虽然没当场死亡,但已无力起飞跟上远去的雁群。
  野鸭更惨,有时整群死在滩塗上,时常看到年长者拎着死鸭上岸。

  记得有一年大哥起了个早,在海塗上捡了10多只死鸭回家,吃不完还送去亲戚家里一些。
  按照现在这种死鸭是不能吃的,可当时我们把内脏去掉,鸭肉照吃不误。
  因为农村里根本没钱买肉吃。
  我小时候也会去棉花地捡行动不便的野鸭、大雁。
  有时候看着他们不太会跑落了单,但人小往往追不上,被逃脱了。
  还有人用猎丨枪丨打。
  那时猎丨枪丨没管制,有的是双筒的,走到雁群边,待他们一起飞,一枪几十颗枪弹(很细小的铁弹)出去总能击落几只。
  有的没有当场打死,但已经受了伤,也飞不远。

  经常看到人字形的雁队,远远的拖着一只落雁。
  我们打小知道落单的大雁活不了。
  80年代开始围海造田,海塘外又造了海塘,海塗变成了对虾养殖场。
  棉花地也改造成了养殖场。
  每到冬天,养殖场变成废弃的泥塘,再也留不住冬来春往的野鸭、大雁,不过也少了份残杀和血醒。
  近几年搞沿海大开发,滩塗上建起了一排排高楼厂房,海边建起了大型码头,每年回去,都有不同型号的废旧万吨轮在拆解中,高洁的大雁是肯定不会再光顾的了。
  我想念有大雁的岁月。
  我想追逐大雁的足迹。
  你们可好?!
  小时候特别喜欢看从头顶飞过的野鸭,顶着风雨一往无前的身姿。

  总有一只骄傲的飞在最前头,领着两排队伍,象机翼一样成八字形展开。
  秋末入冬时一路向南。
  春暖大地则一路往北。
  刚刚在“今日头条”看到野鸭回迁的信息,心情特别的舒坦!
  在疫情暴发宅家的那个时期,各路专家都在讨论病毒的宿主,我居然联想到了候鸟。
  于是切夜写了段文字发在朋友圈,既是对故土和过往的美好回忆,也表达对少时特别喜爱的这群动物的掂念。

  在我10几岁时,家里养过鸭子,最多有100多只。
请按 Ctrl+D 将本页加入书签
提意见或您需要哪些图书的全集整理?
上一节目录下一节
【网站提示】 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 非常感谢您对易读的支持!举报
© CopyRight 2011 yiread.com 易读所有作品由自动化设备收集于互联网.作品各种权益与责任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