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话当面说,从不背后算计人。
因为他知道,母亲是单传,而他是孤身一人来到没有任何根基的村子,没有任何的依靠。
小时候,春节时他的4个堂兄弟会来吃顿饭,我能看出那是他最开心的时候。
满屋子都是笑声,他想以此表明自己家里是有人的。
有时还特意叫几个邻里陪个酒、猜个拳。
他用自己的人品和努力在村子里站稳了脚跟,得到了大家的尊重,担任了多年的生产队长,成了村里的主心骨。
公社里也对他进行培养,多次作为代表,参加县里的有些会议,并填写了入党志愿书。
家里衣厨上面原来有个铁丝篮,我时常去找些抄稿纸,里面全是他这个时期留下来的代表证之类的东西。
这个期间,因为自然灾害,公社里决定要求村里无偿的支援外面的一个村子几百斤刚收获上来的大豆。
大队的书记也都同意了,要父亲表态。
父亲没同意。
最后,入党的事就没了下文。
不久,县里抽调一些人员去磐安山上挑木碳,父亲也在公社报的名单里面。
听父亲说磐安都是很高的山,每天要走很多的山路,去了两年吃了不少的苦。
这支队伍结束时,有一部分去上海做了搬运工人,还有一部分在舟山也进了运输社之类的单位。
父亲和极少几个人又回了原来的农村。
过了没多久,通知他去水产公司下面的冰鲜船上工作。
这种船,就是把在海上的渔船的货,按国家规定的价格收来,转运到冷库,再按计划供应市场。
“手板面一样宽的带鱼,当饭吃。”
父亲时常这样描述。
他的意思是这辈子鱼是吃够了。
因为最优质的带鱼是海鱼里面味道最好的,只是现在的带鱼再好也没有那个时候的品质了。
过了几年,由于政策方面的原因,父亲被“精简返乡”再次回到村里。
白天劳作,晚上唱唱小调,家里团团圆圆,父亲很是乐观知足。
到了我读初中时候,大队办了一个石灰厂,又把父亲抽去当负责人。
可能还是由于父亲出去闯荡过的原因。
厂子规模很小,多时3一4个人,少时就2个人。
我偶尔去玩玩,看到同事和顾客都很客气叫他“厂长”,这是他这辈子当的最大的“官”了。
在这期间,家里的三间新房子里面搞粉饰。家里没见他带来过一包正品的石灰。
他时常会带上一担废料,按照卖给别人的价格,从工资里抵扣。
他时常的告诫我们:“公家的东西,一分也不能去沾!”
都知道雪莲生长在极寒的高原,为何绽放于海岛?
因为那里有我的妈!
我在脑海中寻遍所有赞美的词句都不足以表达,唯有雪莲的美丽高贵纯洁无私的品格才算般配她。
前两年,在一次母亲生病后,有位德高望重的邻居面对村里村外赶过来看望的邻里说“小珍珠是阿拉众家大人”。
珍珠是母亲的名,因父亲和母亲的名子同音,故分了大小,叫得也顺口。
“众家大人”,也就是说是村里所有人的共同父母,什么样的人才够这个资格?
母亲的童年经历了太多的不幸。3岁失去了母亲,14岁失去了相依为命的姐姐。
善良纯朴的乡人邻里为她撑起了蹋下来的天,呵护这株小树苗在风雨中长大成树。
前18年的恩赐,她用所有的后半生去报答,整整60多年。
我从来没有问过母亲从3岁失去亲娘到长大成家经历了什么,也没有问乡里邻居给了她多少的帮助。
我怕我娘回忆往事会过度悲伤,更主要的是我觉得实在没有必要,因为我对这个山村的情和爱的体会,已深深的铭刻在不算年轻的心田。
我没有考证过先辈何朝何年何因何缘迁居于此地,打我记事起到现在也就三个族姓,分别为张家、泮家、腾家,生生息息至今发枝展叶到20多户人家。
但只要有红白大事就是一门大家庭。
去年父亲过世,我因为肩负公职,一直到确定父亲已无生命气息才匆忙返乡。
到家一看,村里所有人包括已迁居城里的都自发地相互招呼着来帮助料理后事。
“守望相助,亲如一家!”
此时此刻我泪如雨下,不知是因为失去亲人的悲痛还是那份温情。
听大人们说起过,在我4一5岁的时候,母亲重病住院生命垂危之际,大队书记带着全村各户的一个代表步行4个小时,带着乡上的公文请求医院不惜一切代价抢救母亲。
“她的身上系着七条人命!一定要救活她!”
20多号男女就是这是这样嚎着哭着把她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母亲得的是急性脑炎,死亡率几乎百分之百。据说当时舟山医院用了最好的药,全部免费。
当时我们兄妹5个最大的姐姐还不到16岁,比我小的妹妹还在吃奶,上面还有高龄的爷爷和父亲的母亲,我们也叫奶奶。
在母亲的一生中,把村里所有的人都看作亲人,只要别人有需要,只要帮得上,都会倾其所有,根本不计图报。
甚至对外村的或者过路有难之人。
我都记不清有多少挑货郎担的、捕蛇的、做手艺的,因为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到了饭点叫到家里吃口便饭,有时还给点路费。
上个月清明节陪老妈去医院挂水,边上一位大娘拉着老妈的手,问:“你不是乄乂阿哥的老婆吗?我是乂乂啊,老早老早我到你们那里采棉花,你帮过我记得法啦?”
母亲摇摇头。
我知道那个村距我家蛮远的。母亲怎么记得了怎么多,或许她只记得了别人对她的好。
家里有好的新鲜鱼虾进门,她总会先留出二份给长辈们去吃。
记得那次我抓来20来条河鳗,烧熟后整屋弥香。我跑过去要吃。
她说“慢点,先打点给公公吃。”
她打了满满的一大碗送去给族上的长辈。
这鳗是我从干了水的水库里抓来的,记忆特别的深刻。
到现在我都会时常在聚餐时把家里有的鲜鱼、虾干、鱼干带给朋友同事,看他们吃得津津有味,别提有多开心。
母亲对父亲也是很谦让。她知道做上门女婿不容易,非到万不得己,谁愿意啊?!
她让我们兄妹5人中3人姓父姓,以延续父姓家族的香火。
在父亲病重弥留之际,她总是嘱咐我们:“你爹从小吃了很多苦,到了这里也没享啥福。”
其实父亲50多岁以后就不干重活了。
她的心里只装着别人!
记得我高二那年,有一次可以考市里重点班的机会。母亲知道后,拎了一篮鸭蛋去我的化学老师家,那个姓翁的老师是我表舅的堂弟。
我从骨子里了解母亲,她可以尽一切帮助穷人,但打死也不会去把结权贵。
我知道那是一件她这辈子做过的最违心的事。为了我们的前程,她一定是经历了内心深处多少痛苦的抉择!
我为拥有你这样的平凡而又伟大的母亲感到骄傲!
你是普陀观音娘娘从雪域高原栽种到海岛小村永绽光芒的雪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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