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尚吓了一跳，看了看周围射来的异样目光，把弈川拉出门外。他递给弈川一根玉溪，说道：“没事，你别急，他人没大事。”看弈川点着了香烟，他继续说道：“燕儿是冲卫平老二去的，结果卫平一闪，正好杵在大腿上，医生说差点把动脉挑了。这小子命还真大。”老尚为自己也点燃一根香烟，吐出一片烟雾，“燕儿下完手，自己也傻了，拨了110也拨了119和120。我是卫平到医院后，让医生打电话叫来的。”

　　弈川听说卫平没事，心里的一块石头才算落地，问道：“现在人呢？”
　　“那两只鸡早跑了。”
　　“谁他妈问鸡了！？”弈川冲老尚叫道，“我问卫平和燕儿！”
　　“卫平还在里面处理伤口，估计缝百十来针就没事了。燕儿正在里面接受问讯，她一直哭，估计丨警丨察也问不出什么来。”弈川听到这里，转身向停车场走去。老尚在后面边追边问：“你这就走啊？”弈川没有搭理他，径直来到自己的破捷达前打开后备箱，拎出一个手提袋——里面是两瓶五粮液。
　　“你车上有成条的烟吗？”弈川扭脸问。

　　“有有有！”老尚恍然大悟，颠颠儿的从自己车上拿出两条软中华递给弈川。
　　弈川让老尚提搂着烟酒等在停车场，自己走进急诊室。楼道拐角处的长椅上，一位人民丨警丨察同志正在例行公务的讯问满手是血，只顾哭泣的当事人。旁边一个年轻的小丨警丨察手插在口袋里，靠墙站着，一脸的不耐烦。弈川大大方方的走上前去，“真是麻烦您二位了，您看，这么晚还让您出警……”
　　“你是什么人？”讯问的丨警丨察抬起头，一脸警觉。
　　弈川满脸堆着笑说：“我是伤者的朋友，有点情况想向您二位反映一下，外面还有位朋友也挺想配合您二位工作的，您看能不能麻烦您二位谁出来一趟。”说完，依旧一脸谄媚的看着两位人民公仆，似乎在征求意见。小丨警丨察没有动，看了看身边的前辈。刚才还在问讯的老丨警丨察懒洋洋的站起身，没有说话，向大门努了努嘴。弈川马上会意，迎宾小姐般把丨警丨察领出门外，恭恭敬敬的递给丨警丨察一根白云，并帮他点燃香烟。“您看，天怪凉的，还是到我车里谈吧。”


谁在睡谁(19)

　　老尚看见弈川陪着110来到停车场，小心翼翼的抱着烟酒侍立在旁边，不敢贸然开口。弈川摸出中控打开车锁，随手拉开后门，示意眼前的警爷先请。老丨警丨察看了看弈川，虽然眼神中闪过一丝狐疑，还是钻进了车中。弈川马上关上车门，绕到汽车的另一边，也钻了进去，坐在丨警丨察身边。老尚在外边呆呆的站着，怀里依旧抱着烟酒。弈川推开车门，探出半个身子，吼道：“干嘛呢？！上车！”老尚艰难的钻进汽车，把东西放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弈川递上自己的车钥匙，老尚着了车，把暖风调到最大。

　　“有什么情况？快说吧。”警官不耐烦地看看自己的手表。
　　“没别的，就是想向您解释解释今晚这事儿。”弈川一脸谄媚的笑道，尽量做出没有丝毫功利色彩的姿态。
　　“没错——没错！”老尚吃力的扭过脖子，打断弈川——像个急于坦白从宽的毛贼，“其实整个事情就是个意外，那傻X和媳妇打架，一屁股坐剪子上了。”说完，他自鸣得意的看看弈川，脸上浮现起一丝智慧的迹象。弈川深深吸了口烟，无奈的低下头，伸手挠了挠自己的脑门。他知道，老尚的自鸣得意马上就会受到人民的福尔摩斯一记当头棒喝。

　　老丨警丨察把半根香烟扔出窗外，摇好车窗，从牙缝里挤出两句话：“你们是不是想跟我回去做笔录呀？是我傻还是你们傻？”这两句话一出口，老尚的笑容马上凝固在脸上，像尊雕像，看上去十分滑稽。老丨警丨察扭脸看了看弈川，继续说道：“你们就跟我编吧，人家当事人自己报的警，我们到那儿一看，剪子还戳在大腿上呢——前边！你们糊弄谁呢？”

　　“就是。”弈川马上接过话茬儿，“人家干这行儿的什么没见过呀，你跟人家抖什么小机灵儿？！”数落完老尚，他又向警官递上一支香烟，老丨警丨察摆了摆手，好像还在等他的下文。弈川把手里的香烟放进嘴里点燃，不紧不慢的说：“我也不跟您拐弯抹角，他们两口子今天就是打架来着，女的拿剪子扎了男的一下。但是一个是伤的不重，一个是那男的自己理亏，他肯定不会追究谁责任。您看这么着行不行——就当成他自己不小心，上床时没看见剪子，自己伤的。只要您一点头，我马上让两个当事人在笔录上签字！”弈川一口气说完这一大套话，深深吸了口烟，看着身边丨警丨察的眼睛。老丨警丨察听完，冷冷的笑笑，没说话。弈川见状马上向前面的老尚使了个眼色。老尚这才从刚才的打击中回过神来，把前座上的烟酒抱起来。老丨警丨察瞥了一眼，一把推开车门，伸手指着弈川道：“我先回警车上拿点东西，你，一会跟我到急诊室做笔录。”说完下车向自己的110警务走去。老尚傻乎乎的抱着东西，不知所措。弈川拍了他一把，“你丫傻X呀？赶紧把东西放他车里去呀！”

　　自打上幼儿园起，弈川就是讲故事的高手。这次的故意伤害事件在他做的笔录中彻底变成了一起意外事故——没有任何人应该为这件事负责，要怪只能怪当事人赵卫平自己不小心。
　　把赵卫平公母俩送回家，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弈川和老尚坐在24小时营业的拉面馆里疯狂的满足着自己的食欲。对于今天晚上发生的事谁也没有再做任何评论。弈川心里很明白：对于燕子和卫平来说，爱情既没有开始过，也无从结束。他不由得在心里假设起来——换作是自己，晓萌会怎么处理——虽然不确定，但是很明显，一剪子是不够的。

　　日子过得很快也很无聊，卫平大腿上的伤几乎痊愈了。燕子出乎意料的依旧和他睡在同一张床上。马上就要过春节了，北京的上班族各个归心似箭，无心恋战。弈川一如既往的坐在电脑前，看着显示器后落地窗外的街景——整个北京洋溢着节日的气氛。忽然，电话铃不合时宜的响起来。
　　“喂，您好。XX网张弈川。”
　　“喂，是我呀。”听筒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弈川几乎可以闻见电话那边的女人身上诱人的香味。
　　“肖总啊？有何贵干？”
　　“得啦，少打官腔！我过几天就回上海过年了，今天晚上来我家吧。”紫桐省去过场直奔主题。
　　“……”听到肖紫桐暧昧的声音，弈川感到有些紧张。

　　“顺便谈谈下一步合作的事。”紫桐看弈川还是没有反应，又补充了一句，“我还有礼物送给你。”说完，不等弈川表态便挂断了电话。弈川手里攥着听筒，呆呆的坐在办公桌前。梨花带雨的肖羽珊和妖艳暧昧的肖紫桐在他脑海里旋转起来，带起一阵晕眩。

谁在睡谁(20)

　　肖羽珊的手艺比几年前长进了不少，北方色彩浓郁的厚味旺火中渗透着南方菜式的甜腻温软，就像这个上海女人——高贵典雅的气质中流露出暧昧危险的——虽然美味，但对弈川来说不甚可口。弈川专心致志的啃干净一只猪蹄，把骨头扔在桌上，抿了一小口酒，抬眼看看羽珊。羽珊正托着腮帮子注视着他，面无表情。弈川觉得整个场面有些尴尬，面前这个面无表情的女人让他无法分辨自己在面对谁——肖紫桐还是肖羽珊？

　　“你的吃相一点都没变。”看到弈川停下手里和嘴里的工作，羽珊笑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怅然。
　　弈川低下头，用筷子扒拉着桌上的猪骨头，轻声问：“那人呢？人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