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川回到家中已经十二点多了，把睡眠当成业余爱好的晓萌却依旧坐在客厅中看着电视。看见弈川进屋，她像兔子一样蹿过来，一头扎进老公怀里埋怨道：“怎么这么晚？喝酒了没？”问完，把鼻尖凑到弈川嘴边闻了闻，“嗯，今天还挺乖。快去洗把脸，我把补汤热热，一会儿你趁热喝。”就在她准备放开弈川的瞬间，灵敏的鼻子突然嗅到一种似曾相识的气味——家里没有的气味。晓萌皱皱眉头，走进厨房，盛出一小碗汤放进微波炉，琢磨着老公身上的味道。随着微波炉“叮”的一声提示，她终于茅塞顿开：那种味儿是香波的味道，自己在大学寝室的同学曾经用过，很贵，但是不好闻。晓萌把热汤端到卧室，弈川已经脱下衣服钻进被窝，一副昏昏欲睡的造型。“快，趁热喝。”

　　弈川不情愿的坐起来，喝了一小口，“怎么一嘴中药渣子味儿？”
　　“我们同事介绍的偏方。她老公比你大三岁，做技术的，老熬夜，身子极虚，居然主动提出一个月只打一炮儿的要求。结果灌了一个月这汤，居然怀上了，六月份生的，大胖小子，八斤多呢！”晓萌津津有味的描述着，看上去完全不像受过高等教育的都市女性。“快点儿，趁热，良药苦口。”听老婆这样说，弈川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一仰脖，把整碗良药灌下了喉咙。看弈川喝完补品，晓萌把碗放回厨房，也钻进了被窝。她把脸贴在弈川的后背上，问道：“你这个臭男人，怎么今天这么香呀？是不是到哪个洗浴中心去了？”

　　弈川保持着均匀的呼吸和正常的心律答道：“陪客户去了趟权金城，顺便洗了个澡，那儿根本就没有你说的服务。”刚说完，自己的肚子却不争气的叫唤起来。
　　“你不是最爱吃烤肉吗？怎么了，没吃饱？”晓萌把语气控制的很平缓，尽量让弈川猜不出她的情绪。

谁在睡谁(25)

　　“咳，净说合同的事了，没吃几口。”弈川敷衍着。
　　“这个客户不喝酒？少见呀！”晓萌依然穷追猛打。
　　弈川显得有些不耐烦，他翻过身，看着晓萌的眼睛说：“人家刚买的新车，手潮，不敢喝酒。”说完，吞了口唾沫一字一顿的问道，“你怎么开始对我的工作感兴趣了？”
　　晓萌陪着笑，小心翼翼的回答：“人家不是怕你饿着吗？”心里却在暗自发狠：“你大爷的，张弈川！权金城哪儿舍得给你丫用呀！？”
　　情人节，北京的大街小巷被流莺和色狼迅速涌满。人们脸上洋溢的不是暧昧淫邪的幸福，就是欲壑难填的痛苦。下午两点，弈川准时离开公司，外出单上填写的理由是：拜访客户。

　　AOD的前台小姐今天穿得格外，白色的大翻领衬衫外罩粉色开司米，马蹄袖口恰到好处的盖在手背上，露出纤长的手指——不过很奇怪，手指上的钻戒不见了，她的一对依旧若隐若现，看得弈川举步维艰。
　　“你好，我想见一下肖总，没有预约。”弈川吞了口口水开门见山。
　　“张总吧，您以前来过。请等一下。”前台小姐彬彬有礼的笑道，随即拨通了电话，“肖总，XX网站的张总想见您……对，他现在正在前台……没有预约……哦，明天，好的。”放下电话，前台小姐依旧保持着职业的微笑对弈川说：“非常抱歉，肖总说现在她没有时间，如果没有有什么事，请您先预约，明天再来。”弈川怔怔的站在前台，有些不知所措。对于女人，他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但是今天的结局却是他始料未及的。

　　“张总，您还有什么事吗？”前台小姐的大半个胸脯再次从领口露出来，白白的，很诱人。
　　“哦，没有了。”弈川随口答道，“对了，麻烦你好几次了，还没请教怎么称呼？”
　　“徐静。”姑娘大大方方的回答。
　　“名字可真他妈俗气。”弈川在心里暗暗骂道，脸上却铺满笑容，“方便的话请赐一张名片，下次我就不用这么冒失了，有事可以提前联系。”
　　徐静看上去有点受宠若惊，她手忙脚乱的从抽屉里翻出两三张名片，捻出一张递向弈川。弈川把手包夹在腋下，双手接过名片，食指和中指貌似无意的顺便在徐静手上蹭了一下，并不是很滑，看来近期的生活还比较艰辛。弈川看看徐静的名片，手机那栏是划掉后手写上去的。他从西服口袋里摸出名片夹，小心翼翼的把名片插在里面，顺手拽出一张自己的递上去，“以后有什么能够效劳的，尽管开口。”看着徐静紧张的小脸通红，弈川打趣道：“你这么漂亮，今天一定收到不少玫瑰花吧？是不是前台放不下，藏到会议室了？”听到这句话，徐静的眼神一下子暗淡下来，低下头默不作声了。弈川的睾丸素迅速分泌出来，充斥着全身的血管，他已经意识到，徐静暗淡的眼神一定和那枚曾经戴在无名指上的钻戒有关。弈川把名片夹放回口袋，打开手包，从包内摸出一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轻轻放在徐静面前的桌子上，温柔但是自信的说：“希望我的竞争对手不要太多。”然后也不等徐静回答，一扭脸扬长而去。

　　弈川送给徐静的礼物原本是打算带给紫桐的惊喜——一支施华洛世奇的水晶玫瑰胸针。他很清楚，自己把胸针送给徐静的理由有三个：首先，是紫桐不给自己面子，这说明自己已经把紫桐看得太重了，这是相当危险的，现在需要一个人来分散一下注意力，或者替代她；其次，自己只来过这里两次，徐静就能在第三次主动报出自己的身份，这说明她没有把自己当成一般的访客；最后，就是那枚消失的钻戒，有脑子的男人都知道，这是一个机会！

　　弈川刚走进停车场，他的手机便响了起来。摸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AOD公司的总机电话。弈川犹豫了一下，判断着是紫桐还是徐静，最终还是把赌注押在徐静身上接通了电话。“喂，徐静吧？”不等对方开口，弈川抢先说道。电话那边没有回答，传来一阵呼吸声。“操，不会是紫桐吧？”弈川心里暗自盘算着，后背上冒出一片冷汗。
　　“张……张总。”半晌，话筒里传来一个惴惴的声音。
　　“别客气，叫我弈川就行，有什么事儿吗？”弈川暗自长出了口气，庆幸自己对女人的判断力没有出现问题。
　　“张总……”
　　“是弈川”弈川打断对方更正道。
　　“弈川……”听得出，徐静喜欢这种提法，但是需要时间适应，“您今天下午有时间吗？”
　　“我一直到六点都没有安排，你有什么事吗？”弈川看看表，现在是三点十分，还有两个多小时的时间，要是一切顺利的话弄不好还可以一亲芳泽，就看这小丫头能不能翘班出来了。
　　“我们法资公司每年的情人节下午都是三点半下班，我……我想谢谢您送我的礼物……”徐静带着哭腔说道，“今年的情人节，我只收到这一份礼物，谢谢。”

　　“像你这么美的姑娘要是在今天收不到礼物，上帝也会不高兴的。”弈川装模作样的安慰着。
　　“今天下午你能陪我聊聊吗？”徐静的态度非常诚恳，听得弈川心花怒放，他发现徐静已经把“您”换成了“你”。
　　“OK，我在停车场等你，下来后给我打电话，一会儿咱们去星巴克坐坐。”弈川把地点选在星巴克是希望自己尽量表现得不像个随便的男人，其实他十二万分的明白：男人要是随便起来都他妈的不是人。
　　还好不是下班时间，星巴克还没有人满为患。弈川和徐静找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下来。和煦的阳光洒在两人身上，滋生着糜烂的气息。很快，在弈川和徐静面前分别摆上了一杯杏仁拿铁和一杯焦糖玛奇朵。徐静并没有脱下羊绒大衣，这种行为有效地在自己的胸脯和弈川的眼睛之间筑起了一道防线。从几个角度努力未果后，弈川终于把失望的目光集中在自己的拿铁咖啡上。

　　“弈川，你结婚几年了？”对于称谓的调整，徐静适应得很快，这可能与星巴克的气氛有关。
　　“你是问领证还是摆酒？”弈川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