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血的皇冠——光武皇帝之刘秀的秀》
第53节

作者: 曹三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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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09-02-14 02:23:46

  光武皇帝卷一“努力”NO.64
  兵法
  且说南阳太守甄阜及都尉梁丘赐,在小长安聚大胜汉军,于是飞马报长安邀功。王莽大喜,厚加封赏,降诏曰:反贼不容姑息,卿等一鼓作气!
  小长安聚一战,岑彭居功至伟,趁甄阜及梁丘赐心情大好,岑彭请求释放自己被关押在宛城狱中的老母妻儿。甄阜却冷冷问道,“棘阳可曾收复?”岑彭低头答道,“不曾。”甄阜道,“棘阳因君而失,待收复棘阳,再开释君之老母妻儿不迟。”甄阜所答,虽刻薄寡恩,但也自有其道理,岑彭无话可讲,只能默默接受。
  甄阜及梁丘赐再募兵五万,加上原有兵力,共计十万大军,意欲将汉军一举粉碎。岑彭进谏道,“今我军兵卒虽众,然多为新募,不习号令,未经操练,实不足为用。刘縯新招下江兵,下江兵至,则严尤严大将军也必尾追而至。以属下之见,当静候严大将军率师赶来,然后我军大出,前后夹击,汉军必溃。”
  甄阜却另有想法,道,“下江兵来,正好给咱们送礼,怎能再还回严尤,让他得了便宜?皇帝使严尤来荆州剿贼,言下之意,以我等荆州官吏为无能也。我等焉能不知耻而后勇?人皆道严尤乃天下奇才,如今严尤穷追下江兵,自南郡到南阳,却始终不能尽歼。既然下江兵送上门来,咱们便来他个先下手为强,剿灭汉军之余,顺便把下江兵也一网打尽,既在皇帝那里挣了颜面,证明荆州自有能人,也让严尤空欢喜一场,白白为咱们做了嫁衣裳。”说到兴奋处,甄阜起身,朝南往空虚一拱手,戏谑笑道,“严大将军,失礼了,多谢了。”

  岑彭直言道,“临阵争功,乃兵家大忌。太守与严大将军,皆为国家重臣,理当为国家安危计,戮力同心才是,怎可因私心而抢功冒进?”
  甄阜大怒道,“老夫怎么就不为家国计了?老夫一心为国建功,何错之有?”
  岑彭暗自叹息,甄阜此举,分明是在以爱国的名义误国祸国。岑彭作为下属,也不敢太过忤逆长官的意志,于是退让一步,谏道,“为国建功,未必非战争不可。今汉军初合,各部之间,各怀心思。不如乘机间之,传书招降,以厚赏购刘縯之头,以明法赦流民之罪,则不费一兵一卒,汉军瓦解,刘縯授首,不亦善乎?”
  甄阜冷哼道,“招降?”掷诏书于地,怒道,“君不识字乎?皇帝诏书明言,当一鼓作气,而你却一个劲在这儿泄气。若非老夫爱才,早将你军法论处,休得再言!”
  岑彭不肯闭嘴,苦劝道,“时已隆冬,天寒地冻,行军艰难。再过数日,便是除夕,佳节将至,将士厌战,不如借机休整。如果一定要战,不如等来年春暖,再战不迟。”
  甄阜忍无可忍,怒斥道,“诸多借口!汉军那边,难道就不天寒地冻?汉军大败之后,难道斗志反而比我军高昂?我意已决,利在速战。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于是,甄阜和梁丘赐尽留辎重于蓝乡,引精兵十万,携十日之食,南渡潢淳水,大军既渡,自绝后路,焚桥而前,意为有进无退,绝无还心。大军前临沘水,安营扎寨。
  岑彭大惊失色,好你个甄阜,你刚说不可沽名学霸王,可转眼就自己打自己嘴巴,学起项羽的破釜沉舟来了。有必要玩这么绝吗?明明是我方绝对优势,却非要把自个搞成一副哀兵模样,不是犯贱是什么?不是自虐是什么?于是硬着头皮再谏道,“用兵以持重为贵。今若直前,万一蹉跌,退将安托?桥万万烧不得,当须留为后路。进退有据,方为万全之策。”
  甄阜正为自己使了这么一招妙计而得意,岂容岑彭扫兴,没好气地答道:“项羽救赵,既渡,沉船破甑,持三日粮,示士必死无还心,故能破秦。此乃兵法所云,置之死地而后生矣,岂预留后路哉?留后路,则将士不死战矣。”说完,意犹未尽,又显摆道,“告诉你,我这还不够绝呢。《六韬•必出》云:‘先燔我辎重,烧吾粮食。’我留着辎重粮食不烧,倘若姜太公在天有灵,恐怕都要嘲笑我保守了。”

  置之死地而后生,有时的确能收到奇效,将士们身处绝境,勇斗则生,不勇则死,于是舍命向前,人莫能挡。这种心态,可以用美剧《兄弟连》中的一段对白来很好地解释。
  故事背景是一群在诺曼底空降的美国伞兵,深陷德军群围之中,可谓是身处死地。大兵布莱斯太过胆怯,躲在战壕中不敢迎敌,而哈利排长则凭一己之力,端掉了德军的一门机关炮。布莱斯向哈利排长问计,哈利排长答道:“你知道你为什么不敢战斗吗?并不是因为你害怕,而是因为你觉得还有希望,觉得还有可能活着回去。事实上,你唯一的希望,就是接受你已经死定了这个事实,像一个军人那样去战斗,没有慈悲,没有怜悯,没有良心上的责备。要胜利,靠的就是这个。”

  软的怕硬的, 硬的怕横的, 横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没有命的。当将士们在上战场之前,便知道自己已经没命,在这样的精神状态下所激发出的战斗力,通常的确是无可抵挡。
  然而兵无常法,在战场上,你可以用同一招在某些时间战胜所有的敌人,或者在所有的时间战胜某些敌人,但你不能用同一招在所有的时间战胜所有的敌人。随着时间地点人物事件的变化,一味墨守成规,对古人的兵法生搬硬套,结果往往可能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有其君必有其臣。甄阜和王莽一样,迷恋作秀和表演,倘若平平淡淡取得胜利,又怎能体现得出他的非凡演技?岑彭心知多谏无益,只得黯然出营,一阵忧伤随之袭上心头,只想找个无人的地方暴走。
  立于冬夜的寒风之中,岑彭的心比寒风更冷,他知道,刘縯本来必败无疑,甄阜的昏招一出,反而平白给了刘縯一线生机。刘縯惨败之后,理应困兽犹斗,加上又刚刚召来下江的援兵,实力大增,然而却仍然迟迟不敢进攻官兵,因为他找不到官兵的破绽,没有取胜之机。虽然刘縯知道每拖一日,形势便对他越不利,可他也只能无奈地等待下去,等待官兵露出破绽,或者等待自己被活活拖死。因此,官兵只要按兵不动,就是最大的主动。等到严尤大军一到,前后合击,汉军马上彻底没戏。然而,甄阜炫技心切,非要置之死地而后生不可,于是便有了破绽。现在就要看刘縯有没有足够的智慧,抓住破绽,扭转战局。

  岑彭见甄阜不可动摇,索性自己动手,秘密修桥,留作后路。桥刚修好,便有人报告甄阜。甄阜亲临,唾沫横飞,冲岑彭大吼,“老夫率十万精兵,汉军则不足万人。老夫要是连这样的仗都打输掉,你觉得老夫还有脸渡这座桥,败撤回宛城吗?” 说完一声令下,新修之桥,付之一炬。
  岑彭胆大嘴快,较劲道,“桥既然已烧,属下也无话可说,但无论如何,辎重留于蓝乡,却无重兵把守,终究不妥。请太守拨兵五千,前往蓝乡,增强防备。”甄阜见岑彭还敢批评他的指挥,怒不可遏,喝道,“岑彭目无军纪,阳奉阴违,罪无可赦,立即军法处斩。”梁丘赐苦苦劝道,“未战,先自诛大将,于军不祥。”甄阜这才怒火稍息,命将岑彭关押,道,“且留你数日性命,让你亲眼看看,老夫如何破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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