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血的皇冠——光武皇帝之刘秀的秀》
第54节作者:
曹三公子 日期:2009-02-15 02:16:47
光武皇帝卷一“努力”NO.65
两地书
且说甄阜大军部署完毕,营帐绵延数里,与汉军隔沘水相望。时已腊月二十八,再过两天,便是大年三十。
有格调的猫,捉到老鼠之后,往往并不即吃,总要先戏弄个够,这才肯正式用餐。甄阜也有着同样的癖好,在发起进攻之前,他还不忘再调戏对手一番。
甄阜当年曾与刘良同在长安为郎,私交尚可,而在战场上表演,敌人无疑是最佳的观众。甄阜于是移书刘良,其文甚是轻佻,曰:
“甄某领雄兵十万,奉诏讨贼。明日日出之时,两路齐出,并渡沘水,与君等论兵,敬请指教。”
刘良接书怒骂,甄阜啊甄阜,你也太嚣张了,连进攻时间和战法,你也敢事先张扬,分明不把我们汉军放在眼里。刘良骂完,却又开始惊恐,双方实力如此悬殊,甄阜确有资格嚣张。刘良持书见刘縯,问道,“明日日出,敌军便将大举来战,计将安出?”
刘縯览书一过,弃于一旁,出帐而去。刘良跟出追问。刘縯以手指天,道,“难得雪景,叔父何不与我同赏?”
刘良抬眼望去,果然一场好雪。但见雪花纷纷,大如枕席,在号怒的北风吹拂之下,漫空狂舞,苍茫天地间,浑然同色,皓白一片。刘良痴看片刻,忽又醒悟过来,怒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赏雪?这哪里是雪,这分明是上天在为我等悲泣。”
刘縯莫测高深地笑道,“叔父之言差矣。此雪乃天赐的礼物,岂可不赏!”
刘良愈怒,大祸临头,你小子还要学后世谢安,楞装什么名士风度,正待痛骂,刘縯却俯身过来,附耳低声说道,“只需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官兵虽众,无能为也。”
刘良闻言大喜,于是回书一封,极尽卑词,又奉上厚礼,书云:
“良之妻儿,皆战死小长安,遭此惨变,良早生厌世之心。惟念子弟家眷,自起兵以来,风餐露宿,常日饥寒,有万苦而无一乐,着实可怜。良于心不忍,敢请太守延战一日,但求过完除夕,好让子弟家眷们能燃爆竹,赏歌舞,也算是在死前终得一乐。除夕一过,虽明知蚍蜉无力撼树,螳臂安能挡车,然愿应太守之约,周旋疆场,万死不辞。素知太守仁厚,必当应允。”
甄阜接书,心情大悦,将书遍示诸将。如果说官兵将士原本还有必死之意,见了刘良之书,轻敌之心油然而生,顿觉自个不可能战死。一旦觉得自个不可能战死,于是便很自然地不肯死战了。
很快又有探子来报,汉军已将泊于沘水岸边的竹筏悉数拆毁,将竹子砍断,捆成捆,运回营中。甄阜闻报,大为得意,汉军自毁竹筏,显然已是放弃进攻,只为毁筏取竹,在除夕夜烧燃而已。
甄阜决定仁慈一回,让汉军过个好年,多让他们活一天,就等于多让他们活一年,何其功德无量!甄阜于是修书答复刘良,其文依然轻佻,曰:“君可安心过除夕。元旦之日,甄某领十万大军,给君拜年。”
日期:2009-02-18 00:32:10
光武皇帝卷一“努力”NO.66
除夕
大雪恶狠狠地下着,怎么劝也劝不住,一直下到除夕,依然不见有停止的迹象。天公虽然不肯作美,但年终究是要过的。辛苦忙碌了一年的人们,完全有权利在这一天休息娱乐,犒劳自己。在汉军营中,将士们暂时忘却了致命的战争,围着篝火奏乐起舞,庆祝新年,从竹筏上拆下的竹子,在火中噼啪作响,其声连夜不绝。
一水之隔的甄阜,遥望着欢腾的汉营,他知道,汉军正在送别他们最后一个除夕。甄阜满意地微笑着,用一口地道的舞台腔,向对岸如是抒情道:
“且做最后的狂欢吧,这是我赐予尔等的恩典,狂欢吧,卑微而可怜的人们,最好通宵达旦,不眠不休,因为这是你们在世上最后的时光,值得无比的珍惜。当太阳升起之时,你们将在新的一天死去。让这奔流的沘水见证,我将用你们的鲜血染红征衣,上天将用白雪覆盖你们的尸体。”
甄阜一边抒情,一边觉出自己的高尚,此刻,他仿佛和古来的诸多名将同在,而春秋的战场礼义,并未在世间消亡。他相信,他对汉军的悲悯和仁厚,也将和众多名将的光辉事迹一样,于后世得到传唱。
梁丘赐冷眼旁观,在他看来,甄阜的抒情更像是矫情,他打断甄阜,道,“汉军都过年了,咱们总不能让兵卒们看着汉军过年,自己却在这里挨冻受苦吧。”
自古名将,无不爱兵如子,甄阜自然也不甘人后,于是对梁丘赐的提议大加赞赏,道,“儿郎们随我征战,实不容易,传令下去,温酒烹肉,好好过年。”令下,满营欢声雷动,一时间,爆竹乐舞,喧哗闹腾,动静远胜过对岸汉军。
夜色渐深,雪下得更紧,沘水两岸,欢笑此起彼伏,灯火遥相呼应。在这个除夕之夜,敌对双方,抛却刀剑,辞旧迎新。看着当空洒落的雪花,听着迎风飘荡的歌声,恍惚间让人陷入错觉,以为干戈玉帛,天下太平。
岑彭关押狱中,和外界隔绝,也不得与闻军务,见官兵久不进攻,早已是暗觉蹊跷,此时又闻歌声,急唤狱卒询问。狱卒大笑,道,“太守仁慈,赏酒赐肉,命我等过年。”岑彭大惊道,“快带我去见太守。”狱卒们难得开心,哪里理会。岑彭急道,“刘縯绝不会坐以待毙,必暗藏阴谋,太守可不能中了汉军奸计。”狱卒们见岑彭失势,说话也不客气,斥道,“闭嘴!大过年的,你能不能别折腾?”岑彭不顾身份,苦苦哀求,狱卒们喝酒划拳,只是不理。岑彭退回囚室角落,泪流满面,透过窗户,看着窗外的一小片天,雪仍是不依不饶地下着。岑彭喃喃自语道,“连下三日雪,不知沘水可曾冰冻。倘若冰冻,万事休矣!”
岑彭没有料错,刘縯的确正在行动。此刻留在汉营的,皆是老弱病残,这些人打仗固然不济,但把动静弄大却是绰绰有余。刘縯则尽率主力,趁夜奔袭官兵辎重所在的蓝乡。大军冒雪而进,行军怎一个艰苦了得,北风撕旗裂肤,马皆缩栗,士卒冻死于道者相望。
夜半时分,大军艰难地抵达蓝乡。蓝乡守军毫无防备,他们想当然地以为,如此大雪,敌军万万不敢长途来袭,是以酒足饭饱之后,便早早进入梦乡。汉军一涌而入,几乎未遇反抗,便全歼守军,尽获辎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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