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09-12-14　17:28: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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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红颇为得意地看着我：“怎么样燕子？搞清楚怎么回事没有？”
　　我似懂非懂：“你怎么知道他不认识李处长？”

　　“呵呵，根本就没李XX这个人，只有李X。”
　　“那如果他打电话去问怎么办？”
　　“这样的几率太小了，而且我们的传真一发过去，这种可能性就几乎没有了，省局的红头文件啊！谁能不信？即使有什么疑问，电话也只会打到报社或者这里，那一切都好办。”
　　“如果他想找李处长套近乎真来了怎么办？”
　　“告诉你，我做了这么多年，只碰到过一次。”

　　“结果呢？”
　　“那个人找不到人，碰了一鼻子灰回去了，自认倒霉。这个你完全不用担心，你一开始也不要用这种方式，等你学老练了才行。”
　　我承认，要我像他那样打着惟妙惟肖的官腔去骗人，我的确觉得心虚。
　　秦红给了我一张纸，上面详细写着打电话的每一个步骤和应答方式，让我先背得滚瓜烂熟，然后自己去找资料：相关单位和企业的老总、联系方式、企业概况等等。
　　我很怀疑这种方式的可操作性，但亲眼目睹了秦红成功的案例，他找那个王总要了10000元，几分钟就挣到了4000，顶多给叶军200元跑路费。
　　在秦红成功的带动下，其余的人群情振奋，纷纷拿起电话打了起来。老练的如法炮制，不老练的以报社的名义联系，有意向的就让秦红冒充领导来压一下。听了一天，只要问清了对方负责人的电话找着了本人，基本上就成功了一半。

　　苏华志也证实了秦红的说法，据说最辉煌的时候，他们每天拿钱都拿不过来，不得不雇几个女孩子各个单位跑，专门拿钱拿支票。苏华志分析了一下对方的心态：首先，这种拉广告的形式成都还不多见，很多做企业的一听省里的领导打电话来要求支持，受宠若惊，糊里糊涂就答应了；其次，当时很多企业都属于暴发户类型的，多的是钱，不管是真是假，出点钱无所谓，尽量不得罪人；第三，有不少企业家、领导干部那个时侯还没学会低调，喜欢出风头，从没上过报纸杂志，想过把瘾，这种人总是喜欢把自己的尊容放上去，后来的结果当然是出头的椽子先烂；第四，就是秦红们的水平实在是高，足以以假乱真，而且胆子大，据说秦红曾经冒充过省委宣传部副部长给下面县市的干部打电话，居然都蒙混过关。

　　我跟苏华志在玉沙路租了一套两室一厅，房里一应生活设施齐全，包括电话。苏华志当时是跟刘永做年鉴，经常要到外地，我一个人一部电话，不像在秦红那里，很多人围着电话轮流着打，可是，我望着电话机发呆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过了几天，秦红过来看我，问怎么还没动静？我如实告诉了他。他表示理解，说是很多人都有这么一个过程。是的，什么都有一个过程。以前，我是用假药骗人，怎么说那还不是我的主要责任，而现在，迈出了这一步，我就实实在在成了骗子。这是诈骗，是他们不知道？还是觉得无所谓？
日期：2009-12-17　09:56: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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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身上的钱越来越少，我的心里一阵阵恐慌。我曾经试着去找其他的工作，可遭遇跟在宜昌时一样，我已经高不成低不就了。虽然我多了一项技能：开车，可我的驾龄没有说服任何人。
　　因为P的关系，秦红也很为我着急。有一天，他给我送办好的工作证来，又一次请我喝酒开导我。他告诉我，所有的媒体都需要广告收入，包括人民日报、新华社，而几乎所有职能部门的媒体都有这种做法。李进就曾经做过人民日报海外版，操作方法还是这一套，只要报社承认你，你有什么好怕的？他把工作证给我看：跟报社其他记者的一模一样，而且报社办公室每个人都有我们的名字，绝对不会出什么问题。

　　我并不认可秦红的话，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我知道这样的做法迟早会出事。秦红以为我是害怕，他并不了解我的真实想法。但我已经别无他法，这样耗下去是绝对不行的：我不久就会弹尽粮绝，还会被他们瞧不起。
　　吃完饭已经是下午2点多，借着酒劲，在秦红眼神的鼓励下，我拨通了一个老总的手机。
　　一切都很简单，只要你进入了角色。
　　我后来居上，很快成了这拨人里做业务的高手。因为我能写，他们的一些稿子也时不时拿来请我整理，一篇100元，我的收入在我看来已经相当可观，我很快还清了田长华、香红和P的借款。

　　我可以肯定地说，从1998年到2005年，四川尤其是成都的绝大部分知名不知名的企业、学校、甚至政府机关都接到过我们这帮人的电话。我敢说，很多人至今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知道他和某某厅局的某某干部通过电话，支持过他的工作。尤其是一些区乡镇的干部，我们再次换人去找他们要钱时，他们会问你“认不认识某某？我们很熟”，好像朝中有亲戚，很引以为荣的样子。只有我们知道，某某处长某某科长其实是个大狗屁。

　　有了钱，我们四处找乐，哪儿好玩往哪儿去。玉林路，芳邻路，骡马市，九眼桥……这是些酒吧集中的地方，半打啤酒馆，统领，回归什么的。那时候流行喝芝华士兑绿茶，我很佩服这种喝法的发明人，他应该去申请专利：简单粗暴的勾兑，却可以一边让你沉醉，一边催你清醒，这样你就可以持续地消费。我相信我最终会变成神经病，我想迟早会有一天，我的动脉里流着芝华士，静脉里流着绿茶。

　　勾兑，是我到成都后新学的一个词，它不仅仅是酒与茶的参杂，一切都可以勾兑，比如感情，比如男女。在成都的酒吧，你一不小心就会遭遇艳遇，碰上有一桌女人或者单身女人在喝酒，过去一搭讪，很容易就找到共同点，只要擦出一点火花，甚至没火花，只擦了一下，就可以去开房或者带回家。成都人忒有才——勾兑，比勾引高明多了，勾引是单方面的，而勾兑是互相的，说不清是你在勾引她，还是她在消费你。

　　有一段时间，秦红迷上了一个歌手，好像叫什么静，长得不是很漂亮，而且比秦红高大许多，但歌的确唱得好。于是我们每天晚上跟着她辗转于各个歌厅，成百上千朵的玫瑰撵着送，直到把那个什么静送到了秦红的床上。这让我深刻地体会到，在成都，只要对了胃口，身高长相之类的什么都可以忽略。
　　夜总会也是必须去的，好像有春熙路的六本木，南门的金碧辉煌，还有一些记不起名字了。桑拿、卡拉OK、舞厅、按摩、足浴、推油这些场所就不必提了，凡是一有什么新节目出来，那个地方肯定爆满，爆满的人群中总少不了我们这帮人的身影。有一次，我们甚至跑到玉带桥一个叫“雷霆”的舞厅，那个地方有小姐陪舞，10元一曲，音乐响起，灯光熄灭，你可以随便摸。每晚散场之后，地上安全套随处可见，一片湿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