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牛妈一听要去县里看西医,一双脚立刻变得躁动不安,双手握的更紧了,好半天才吐露道:
“西医贵,可俺们家实在看不起!”
汤皖却道什么事情么,原来是钱不够,于是大方的说道:
“尽管去看,费用我替你出,小牛还小,不能让病给糟蹋了身子!”
大牛妈一听,便立刻摇头道:
“这怎么行呢,就算看好了,俺们家也还不起先生钱!”
汤皖笑了笑,安慰道:
“钱就当我先借你们的,等以后大牛赚了钱再还,现在不打紧的!”
这时候大牛也站出来说道:
“娘,你只管带阿弟去看病,看病钱我来还,我有的是力气!”
大牛妈看着大牛,看着看着就眼睛红了,只是小声说着:
“还!好!以后你来还!”
天色渐黑,大牛家门口还聚集着左右隔壁邻居,皆向屋内看来,估计是有事情想问大牛,但是又怕打扰人家团聚,只得在门口等着。
喝了一口水,见大牛妈和大牛都进屋给小牛喂药,汤皖索性走到门口,对着众人道:
“大牛的事情我都清楚,有什么要问的,问我吧!”
有村民好心搬来一条板凳,汤皖也不推辞,直接坐下,就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妇女,眼角湿润,眼巴巴的看着道:
“先生,我是虎子她娘,我想问一哈,虎子咋回事?”
汤皖立马反应应过来了,怜悯道:
“你说!”
虎子娘抿着嘴唇,结结巴巴,期盼道:
“虎子还在么?”
汤皖实在不忍心说实话,但看着周围村民的热切眼神以及虎子妈殷切的目光,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虎子妈像是悬着的心一下子落了地,随即泪水如雨滴般悄然下落,忍着悲痛道:
“虎子他死在什么地方了?”
仔细回忆了一下,大牛曾说过他们一行人出村大概十几天,虎子病死了,于是大概退推断出道:
“虎子应该是在鲁省!”
随后又有两个妇女出来问,一个是铁蛋,铁锤的娘,一个是四斤的娘。汤皖一一回答道:
“铁蛋刚到平津就生了病没了,铁锤第二年在平津被枪打死了,四斤是前一段日子在平津被枪打了!”
人群里先是一阵小声的呜呜声,而后慢慢变大,像是早就知道,当年五个少年出门便会有的下场,只是当这一刻到来的时候,依旧的那么让人心痛,悲哀。
出门的时候都是十二三岁的孩子,家里大河发难,养不活人,这才出去闯荡,哪知短短几年,便五人去四,独留一人,若不是碰到汤皖,怕是这最后一人,也不一定能活下来。
门前的众人慢慢散去,汤皖独坐在板凳上,心里异常的难受,这个混乱的时代,吃掉的又何止虎子,铁蛋,怕是已经吃了千千万了!
门口众人散去,唯有一老者,抽着旱烟,慢慢走过来,犹豫了一下,才问道:
“我也想向你打听个人!”
“请问!”
老者吸了口旱烟,这才问道:
“带大牛他们出去的那个人,还在不不在了?”
汤皖又仔细回忆了一下,这才哀叹道:
“也不在了!”
老者听到后,像是已经提前知道了,噗通的蹲下来,盯着地面道:
“那个人是我幼弟,当时他回来,正遇着发大水,庄稼都淹了,养不活人。村里年龄小的都送去城里了,他们五个岁数大,城里不要。”
“后来说是要跟他出门讨生活,都怪我当时没拦着,这才让虎子他们”
说着这里,这名长着已经潸然泪下,用胳膊出擦着眼泪,道:
“都怪我没拦着,他自己死外面就算了,害了几个娃娃!”
农村的夜晚,比不得城里灯火辉煌,除了点点烛火映衬,放眼望去皆是一片漆黑,初冬的季节,还偶尔能听见丝丝虫鸣。
给小牛喂好药后,大牛妈煮好了几碗白米饭,一碟子青菜外加一小碗小咸菜。汤皖知道这大概已是此家庭最好的招待之物,忍着心里的难受,只是吃掉了一碗米饭。
大牛则是心情大好,吃了两大碗多,饭后,待出门想转转,汤皖便看见大牛妈,窝在墙角出偷吃发黑的窝窝头,见被看到,眼神闪躲之下连忙把手藏至身后。
走上前来,便苦笑道:
“藏着什么好吃的?”
大牛妈知道窝窝头被看见,低头默不作语,农村人的淳朴使得他们愿意把最好的留给客人,只是汤皖感觉道内心极其不自在,犹豫着便又开口道:
“是窝窝头吧,我以前经常吃,可惜后来吃不到了,能给我吃一口么?”
大牛妈犹豫了一下,从背后把吃了一半的窝窝头递过来,汤皖就地蹲下,拿着半个窝窝头就啃,不甚讲究。
刚好大牛出来找他妈,就看见汤皖在啃窝窝头,连忙上前道:
“先生是没吃饱么?桌上还有半碗米饭!”
汤皖吃完,还舔了舔手,笑道:
“这回吃饱了,不过你娘倒是还饿着,赶快把米饭拿来给你娘吃!”
大牛又跑回屋里,端着半碗米饭,递给他娘,道:
“娘,你快吃!”
大牛妈接过来,眼含温润边笑着,一口一口吃掉最后半碗米饭。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汤皖被鸡鸣声惊醒了,想着好久没听见了,于是躺在床上想多听一会,没想到几声过后便是一阵嘈杂,之后就没声了。
好奇驱使之下,起身来至房前,便看到大牛妈正在拉着公鸡脖子放血,汤皖顿时明白,原来如此。
早餐是一碗稀薄的汤粥,就着昨晚的咸菜,汤皖足足喝了两大碗,随即招来大牛,商讨给小牛去县城里看病之事。
大牛妈从隔壁邻居家借来一辆板车,车厢里铺好被褥,小牛躺在被褥里免得遭受颠簸之苦,大牛在前拉车,汤皖在后看照,大牛妈则在前方带路。
早餐东方天空已经露白,路边杂草沾湿,一些人走在淮河岸堤上,朝城里前行,土路坑坑洼洼,板车来回晃荡,幸好大牛力气足,光着膀子拉着板车前行。
于中午午饭之前,停在了一家西医馆之前,大牛背着小牛入内,看诊者乃是一名三四十岁的中年人,带着一副眼睛,短发理的整整齐齐,见有病人前来,放下手里报纸,指着一张矮床示意放置。
随后问道:
“病人目前有何症状?”
大牛妈支支吾吾道:
“夏天发水泡了身子后一直咳嗽,浑身无力!”
正说话间,小牛又开始咳嗽了,医生戴好口罩,拿着一根棒子抵着小牛舌根处,迎着亮光仔细查看几番,又问了些事,不久之后才说道:
“以本人经验来看,应是身子泡水受凉致病理入侵,引发咳嗽症状,长时间未得有效治疗,以致引起其他部位病变,本馆目前无法治疗!”
大牛妈一听到此话,顿时慌了神,低着头,不知所措,大牛则眼神黯淡,沉默不语。
汤皖在心里想了一下,应该是普通感冒咳嗽没有及时治疗,后来咳嗽愈演愈烈变成气管或者肺部病变,在后世就只是个小病,便立即问道:
“何不用消炎药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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