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找工作，我不想一一细说了，我面试了不下十家吧，如果都详细的写出来，你们肯定认为我罗嗦，其实每一家面试都很有意思的。比如一家卖酒的代理商，我进去的时候一个中年妇女正躺在长条椅子上睡觉，我敲敲门，对方好像很困，翻了翻身子，没有醒。我再次用力敲门，她醒了。我说你好。她说你好。我说面试的。她说好。然后我不知道该做什么了，好像她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了。我看着她，用眼光提醒她我是来面试的，她应该做些什么。这时她才打着哈欠说填个表吧。我把表填好后递给她。她说等通知吧。我说好。然后我就走了。等什么通知呀，我联系方式都没留。

　　还有一家公司面试官也是一个中年女人，她面试我的时候就有一个问题给我留下了印象，她问我读的书多吗？当时她这个问题问得我愣了一下，我说读的多，上学时读了很多书。然后我就通过了。当然后来我了解到，像这种业务公司，基本上是只要来面试，你就能通过，并不是我回答读过很多书才得以聘用的。后来我真的去那家公司上班了，是卖护理液擦电脑键盘以及皮革衣服之类的。工作方式和我前面讲到的那家相同，老员工带新员工。当时带我的是一个还不错的男孩，湖南的还是安徽的我记不清了。那个男孩人不错，从公司出来也是先去吃早饭，然后他给我讲工作内容和工作方法。从他那里我知道我们的工作方式是最纯粹的推销：上门推销。说实话我从心里接受不了上门推销，但是那个男孩子看上去很热情，一心要把我带起来的样子，我没好意思直接说走。反正这家公司不像那家公司搞那么神秘，这个师傅也不像那个师傅令人讨厌，我决定留下来试试。

　　他说他做这个也不到一年，现在每月工资三千左右。这个数目当时对我已经很有诱惑了，而且听他说来工作是那么的轻松。可是看他见完第一个客户我心就凉了。那是一个水电管理的什么单位。进去的时候他给我说那里有他的一个老客户，约好今天见面的。进去之后发现那他个老客户今天没来上班，他说来了也不能白来，去隔壁看看吧。我们就敲隔壁的门。我只能说我这位师傅真的适合做推销员。

　　他轻轻地敲敲门。说实话光是他敲门时的力度和速度的掌握就够我一阵子学的。
　　进来。里面传来一个声音。
　　我们推门进去了，里面坐着两个办公人员。
　　老师您好！我师傅的这句问好又够我学一阵子的。我描述不出他那集礼貌尊重和热情于一句的问好，反正他把能注意到的礼节都注意到了——后来在做业务的过程中又有别的师傅告诉我那不是做业务的真正本领，因为那样的表现别人第一句话就能听出来他是做业务的，更高一级的业务员应该提高自己的地位，和对方平等的，而不能像那样低三下四的。做业务是一门很高深的学问，这里暂不深入研究。

　　反正当时我觉得我那师傅把礼貌做到了极致，但是得到的回应吓了我一跳。
　　干什么的？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是这样的老师，我们公司跟咱们公司有合作，我们负责咱们的电脑维护，公司特意派我们两个过来为咱们的电脑做个维护。师傅知道这人素质低，就没提卖产品的事，把话说得委婉得不能再委婉了。可是对方的回应是这样的-——
　　你没长耳朵吗？我问你谁让你进来的！
　　哦，昨天跟隔壁的李老师约好的，他今天没过来……

　　那人没等师傅说完就拨通了一个电话：小王，过来一下。
　　几分钟后保安过来了。
　　谁让他们俩进来的？
　　他们……他们经常过来，负责咱们的电脑护理。
　　以后没跟我们说之前，别让任何人进来，先把他们带到保安室。

　　我们被带到了保安室。师傅悄悄给我说不用害怕。说实话当时害怕倒是没有，只是觉得很奇怪。我们只是推销员，犯法了吗？搞得好像要处理我们似的。后来我把这个想法给师傅说了。他说你别惊讶，做业务以后什么样的人都会碰到，这些人素质很低的，在公司里我们都把这种人比作狗，所以我们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别跟狗一般见识，如果你在大街上被狗咬了一口，你怎么办？总不能你也去咬狗一口吧。我听师傅这样说完就笑了，觉得做业务的也很有风趣的，但是事后越想越觉得这个玩笑沉重：它只是业务员们一个无奈的心理安慰。


日期：2009-10-12　15:03:05

　　十三（5）
　　我们呆在保安室里。保安倒不是我意料中的表现。在我印象中绝大多数保安都是走狗势利眼儿的，这一个倒没有。可能是我师傅早已经跟他混熟了的原因吧。师傅给他让了一支烟。给你带来麻烦了。师傅说。没事，那小子是马屁精，他对面坐的是科长，科长都没说话，他耍威风呢，一会没事你们就可以走了。
　　一会有人过来点名要那个女孩过去一趟。也就是让我自己过去。我看着师傅，征求他的意见。他看了看保安。那个保安点了点头说：过去吧，只是问问话，没什么事。师傅也说过去吧，一会我也过去。
　　我去了刚才的那个办公室。虽然有点害怕，但是我想这是单位而且光天白日他们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我没有师傅那么礼貌，因为我也不打算做这份工作。
　　坐吧。他们的反应倒与刚才截然不同。不过这次是那个所谓的科长说的话。
　　你们负责我们单位的电脑清洗？
　　我点点头。其实我根本不知道，刚才听师傅这么说，我也只能这样说了。

　　是这样的，我们这是国家单位，不能说谁想进来就进来，那样的话我们还办不办公了？是吧，所以刚才小王才那么生气。你们也是做服务的，其实咱们是同行，我们也是做服务的，我们是为人民服务嘛。这样吧，以后你还来这里做服务，我们这电脑也不多，你一个人就够了。而且你把服务做好了，我们是有奖励的。就像我们把服务做好了，人民会奖励我们，你要是把服务做好了，我也会奖励你的。我知道你们不单单是做服务，恐怕最终的目的还是让我买你们的产品吧。你放心，我是科长，只要我一句话，你以后有的业务做。你明白吗？

　　明白。
　　好，把你名牌留这一张，需要的时候我们直接给你打电话。
　　我是刚来的，还没名片。
　　哦，那把你的手机号给我说一下吧。
　　我没手机号。
　　什么没有手机号，你们做业务的没电话怎么做业务，科长要你的电话，那是你的荣幸，你还……那个“小王”气势汹汹地吼着。

　　科长用眼光制止了他。
　　刚毕业？家庭条件不好，对吧？
　　我没有说话。
　　刚出来找工作，对吧？我最了解你们这些刚毕业的农村大学生了，特别是家境不好的。看到你我就想到我刚毕业时背着包包在大街上转的情景。以后你有什么困难直管跟我说，只要能帮上忙，我肯定我不会让你为难的。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王秀秀。
　　好，秀秀，这是我的电话，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给我打电话就行了。
　　这时，有人敲门。
　　“小王”过去开门。

　　怎么是你啊？谁让你来的？“小王”吼着。
　　老师您好！秀秀是第一天上班，我怕他有什么做的不对，过来看看。我师傅还是那么的彬彬有礼。
　　没什么事，你先在外面等着吧。
　　小王！科长又一次制止了他。
　　好了，今天就到这吧秀秀，以后联系。
　　师傅带我出去，和那个保安道别。在大街上师傅问我他们都问什么了。我说也没问什么，就是那个科长问我们具体是做什么的，还给解释为什么对咱们发火。
　　为什么？
　　他们说什么他们国家公办人员，为人民服务的，进去的人会打扰他们为人民服务。
　　狗屁。师傅说，秀秀，以后什么样的客户都会碰到，我怕他们也是垃圾，所以不顾那个保安兄弟的劝阻进去看看。

　　谢谢师傅。我看他们素质也不怎么高。
　　恩，好了，忘掉这次的不愉快，我们去找下一个客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