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两口讨论的高彪子婆媳关系不睦的事,在村里早不新鲜。自打五年前高彪子娶了黄泥河子村(今鸡西市恒山区)的媳妇后,这一家子就再没安生过。
高彪子父亲过世早,留下两个儿子——高彪子和哥哥。母亲一手将他们兄俩抚养成人。
高彪子大哥娶了媳妇后就出去自立了门户。高彪子和娘一起过,后来娶了这邻村媳妇蔫瘪姑。这媳妇长相一般,生了一双三角眼,牙齿凸出,老太太怎么看怎么别扭,就是不顺眼。
蔫瘪姑真名叫丛香莲,是家里的老大。打小就木讷、呆板、迟钝,三扁担打不出个屁来,不懂得人情往来的事情。她父母家里孩子多,对这个笨孩子很是疏远、淡漠。
家乡人都不叫她名字,给她起了外号蔫瘪姑,这名一路叫到了婆家。
高彪子感觉自己老婆还可以,几年间给自己生了一个男孩两个女孩,弄得家里人丁兴旺、喜气洋洋。
这娘们虽然不会来事,但绝对是个过日子好管家。平时做家务、抚养孩子、养猪喂鸡、种地上山,样样拿得起放得下,从不让自己操心。
高彪子心里很是满意,他对老婆长相无所谓,反正吹了蜡烛,还不都是一样?
日期:2021-03-29 20:16:06
高彪子娘却看不惯蔫瘪姑,就像积怨多年的仇家,每次家中窄地相逢,自然就得立刻血溅当地,拼个你死我活。
老太太经常因为鸡毛蒜皮小事跟儿媳妇干仗、吵闹不休;蔫憋姑从来不反抗、奋起还击。只掩着鼻子抽泣,最后泣不成声。
这让老太太更生气,好像自己怎么欺负她了似的?高彪子在一旁也不帮腔,老太太更觉委屈,觉得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
老太太一气之下,干脆来个眼不见心不烦,跑大儿子家住了。只需小儿子按月给养老钱。
高彪子大哥是种地的普通农民,日子过得一般,不穷不富的。媳妇儿伶牙俐齿、能言巧辩,常哄得老太太忍俊不禁、开怀大笑。
人不跟人一般大,钱不比钱一样多。其实,高彪子哥俩对自家娘都一样挺孝顺,老太太很是称心满意。
可自从小儿子娶了蔫瘪姑后,老太太就像变了个人,性格暴戾、冷酷。到大儿子家养老后,再也不登小儿子家了。可每月应给的养老钱必须按期,不得拖延,否则没完。
按日子算,昨天应是给养老钱的时间,可这高彪子外出收狗一时没回,蔫瘪姑又不懂人情世故。
她倒没忘这茬儿,只觉得以前都是高彪子给娘送钱,自己从未没送过。现在高彪子外出,等哪天回来再给娘送去也不晚。这蔫瘪姑稀里马哈的不当回事,只心安理得地做起家务。
不成想,老太太不干了。今天晌午跑到村里的土坡上,鼻涕一把泪一把哭述:“养儿防老有啥用啊?娶了媳妇忘了娘啊,蔫瘪姑拔犟眼子(脾气执拗),不给俺养老钱………俺当初屎一把尿一把拉扯大两个孩子………如今得济(得好处)不到啊,这大雪天啊………”
老太太被窝里放屁——能文(闻)能武(捂)。一边哭诉过往艰难,一边得了把搜(动作举止非常夸张),自土坡上往下出溜。引来一大群在家猫冬、无所事事的村民观看。
这土坡不高,下过雪后,斜面被孩子们攀爬打滑成一片冰溜,从旁爬上去,再从冰上溜下。老太太腰好腿好,如此反复,竟一点不累。
村人七嘴八舌,众说纷纭。晚些时候蔫瘪姑在家听说,立即跳起来,飞跑来一看,老太太在屎壳郎打旋风脚——过分(粪)。
蔫瘪姑当场傻了眼,不知如何处理,只觉背上发冷,手足忍不住轻轻颤抖。她本就不善说话,竟一边哭一边去拉老太太回家。
老太太一见她更来劲了,直接躺在土坡下满地打滚儿哭嚎,硬说儿媳妇打她。
蔫瘪姑发了半晌怔,憋屈死了,忽然转身扑倒在地上,以手捶地,嘎声道:“俺怎么办呢?俺该怎么办呢?”
老太太足足闹了一下午,直至村屯家家户户都知晓这事后才回去。这期间大儿子和儿媳妇都来劝过,老太太差点没拼命。家人见拉不住边便索性不管,只由得她去闹。
高彪子正好在傍晚时回来,闻听此事,和气的脸立刻变得铁青。他向来孝顺,这一下村人竟尽知自己不肖,日后在村里还如何做人?
高彪子当晚便将钱送了过去,老太太接过时连个正眼也不回,觉得自己占尽了理。高彪子本想解释两句,老太太却转过背去,不理他。
高彪子忽然觉得自己的背脊发冷,从背脊冷到了脚底,再也无法开口,掉头而去。
到家后,高彪子饭也不吃,躺在炕上一言不发,辗转反侧、夜不成眠,心中甚觉恼恨。
郝大娘老两口说起这事时都是唏嘘不已,真是一样米养百样人,各色各样,千奇百怪。自家只把它当热闹来看了就好了,是非曲直恐难真断。
正说着,二狗狗剩吃完烤货后进了屋,互相嬉闹着上炕,钻进被窝。
郝大娘见状,赶紧下地把炉子封好,重又上炕时顺手吹灭了油灯。
山村的夜晚又一次安静下来。
日期:2021-03-29 20:45:36
30
西伯利亚刮来的风呼啸啸,滴答河河道中巨冰开裂,发出惊天动地的响声,梆梆梆梆,犹如命运在深夜里敲门。
好威风啊,这步步进逼的岁月!
幸雪走了十来天了,天气越发冷起来,村头小河很快便结了厚厚的冰层。孩子们有了新的玩处,纷纷从自家拉了爬犁出来到冰上去放。
爬犁有小爬犁和大爬犁之分,都是东北的一种运输工具,只能在冬天用。
大爬犁有两只长脚,四根短立柱,横楔两根粗实木根,上边铺上板子,可以跑长途拉大货。
大爬犁在雪地中须得牛拉。马是样子货,没有后劲常劲。牛的脚力好,也皮实,喂些草和豆饼,就能走上一天,口鼻呼出的气息把牛的唇脸,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白色绒毛,有时还结成冰溜儿。
孩子们拿来玩的都是家里的小爬犁。各家打的爬犁还不一样,有带头可调整方向的,也有就是一个平板状的,还有一种高丽爬犁,很小,仅够一人蹲在上面,需用撑竿撑划,速度飞快。
爬犁没轮子,用木板加工拼结成犁身,再用两条方木一边一条头前尾后扁着按在底部,方木底下还要装上铁条,一个爬犁就做好了。冬天用这东西出行,在冰雪上滑行毫不费力。
也有淘气的孩子把家里闲置的大爬犁,拉到高高的雪岗上放,上面坐十个八个玩伴。忽悠一下放下去,从上到下,中间不容空儿,又紧张又刺激。
有时爬犁翻了,个个弄得满身满脸是雪,拍打拍打衣服接着玩,张张红扑扑的小脸上挂着滴溜滴溜的长鼻涕。
那边翻倒了的弟弟妹妹在哭鼻子,作为哥哥姐姐得赶紧跑过去哄。孩子们的欢叫声在村落和旷野上荡开来,随着白毛风传得很远很远……
辛宝宝疼爱孩子,去年冬天他专门给自家孩子打了个带头的小爬犁,孩子玩得可高兴了。
今年冬天又来临了,在两个孩子多次央求下,郝大娘终于把这小爬犁取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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