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大约20分钟,但就是这20分钟,任母好像等了很久很久。当她看到刁栓全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腹部时,她知道毒药已经起作用了。
她冷冷地盯着他,看到他开始皱起眉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犯起傻来。接着脸色由黄变红,额头上也冒出了细细的汗珠,脸上呈现出紧张和痛苦的表情。
“哎——我——怎么了?”刁栓全一边自言自语地说着,一边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下任母。
当他看到任母用冷笑而带得意的眼神眼看着自己时,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顿时恐惧起来。他站起来发疯地喊道:“你做什么了?你做什么了?你!你!你……你在饭里——放了什么?”说完,痛苦地捂着肚子弯下了腰,脸色也由红变紫。
“嘿嘿,我做了什么?我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我放了应该放的东西!你这个畜生,去阴曹地府找你妈去吧!”任母激动而幸灾乐祸地说。
“啊!天爷老子呀!你——你真的下了毒!”刁栓全绝望地喊道。喊完,就伸手到嘴里去抠,用手指去捅喉咙。折腾了半天,虽然弄得满嘴是血,也没有弄出半点饭来。
一看自己弄不出饭来,就要开门出去,想找人帮自己弄或到卫生所。
任母一看他要出去就急了,赶紧抢先扑过去,使劲把门顶住,不让他出去。
刁栓全赶紧去拉她,但一来他已经没有那么大的力气,二来任母今天拼了全身的力气。
“我——我——打死你!”气急败坏的刁栓全一看出不去,就回头找烧火铲子,但摸了半天,才哆嗦着摸到手。
由于他一瘸一拐地笨拙、肚子的疼痛、疤瘌眼视力的模糊和气力的不足,也只是毫无目标地乱打着。结果,铁铲打在门板上,“吧嗒”一声掉在地上。然后,再没有精力顾及地蜷缩着倒在地上,疼痛地打起滚来。
“杀人啦!杀人啦!救命——!救命哪!救——”刁栓全像杀猪似的边打滚边嚎叫起来。
任母一看他这么大声地嚎叫,怕人们听到后赶来对他施救,就从风箱盖板底下抽出菜刀照着已经失去反抗能力的刁栓全头上就砍。就像鲁迅笔下的祥林嫂愤怒地砍着土地庙里自己捐的门槛一样。直到他不再喊叫,不再“哼哼”。
其实,邻居们早已听到她家有喊叫声了,但也只是习惯地摇摇头,无奈地说:“这该死的‘瘸子’,大中午的也不消停,又打起老婆来了!”
看到刁栓全不再动,任母像完成一件“伟大的”使命一样,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手一松,菜刀掉到地上。
她慢慢地站了起来,用脚狠狠地踢了一下这个像煮熟的红虾一样蜷曲的身子,看着这张由紫变黑,扭曲变形,血肉模糊的疤脸,冷笑一声,仰天大叫道:“我终于把你杀了!我终于把你杀了!你这个畜牲!”说完后,她突然觉得浑身像散了架一样,变得那样酥软无力。于是身子一歪,不自觉地倒在死人身边,睡着了。
睡梦中,她仿佛又回到北京西城区白石桥的家里,放学后的孩子们在屋里开心地玩耍着,她在厨房做饭,等待着丈夫下班回来。突然,几个丨警丨察闯了进来,说她女儿杀死刁栓全,不由分说拉着任莹莹就要走。她急忙上前抱住女儿,不让丨警丨察把她带走,结果发现女儿已经浑身是血。她以为女儿已经被打死,吓得惊叫一声,从梦中惊醒。睁眼一看,自己正抱着浑身是血、瞪着疤瘌眼、吐着长舌,面目狰狞的刁栓全,她吓得再次惊叫一声。
“不行,我不能让他们把我抓起来后进行折磨,我要自己离开这个世界。”完全清醒后的她想。想到这里,她挣扎着爬了起来,走出院子,跌跌撞撞向村后30多米高的喊话台上爬去。
这个“喊话台”,是村里供电以前,没有大喇叭而向全村喊话的地方。村里有什么活动需要通知或说明时,就用一个用铁皮卷成的喇叭筒,在这里朝着村里大声喊。
所谓“通讯基本靠吼”,指的就是这类。
人们看到一个人,一个披头散发,浑身是血,随时可能被凌厉的寒风吹落下来的女人,正摇摇晃晃地站在荒草零乱的喊话台上。大家半天才看清楚,原来她是任母。
“乡亲们,那个畜生死了!是我杀死了他。”当人们正在纳闷的时候,任母高声喊道。
“啊!她说什么?她杀死了‘瘸子’?”人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呀!谁敢相信一贯逆来顺受的一个弱女子会杀死一个大男人。要是反过来说‘瘸子’杀死了她,谁都会相信。因为大家知道,那瘸子本来就是一个心狠手辣,曾经想杀人的人。
“嗨!原来中午她家动作那么大,是她在杀人呀!我还以为是‘瘸子’又在打她呢!”中午听到她家喊叫的那个邻居说。
不一会儿,刁栓明闻讯赶了过来。
当他听旁人说刁栓全确实已经被杀死在家里时,他惊的嘴巴一张一张的,半天也说不出话来。他心疼他的同族兄弟,但似乎也觉得他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我也不是一个好人哪!”任母边哭边说:“我对不起中民,对不起莹莹,是我的自私、软弱和无能害了他们呀!”
“你还是先下来再说!”刁栓明仰头喊着。
“哼!我下去,让你把我抓起来去祭奠你那牲畜不如的弟弟呀!哼!休想!”任母指着刁栓明说。
“妈妈!妈妈!”这时,闻讯一歪一歪地赶来的任莹莹边哭边喊叫着。
“好女儿呀!妈妈给你报仇了!”任母大声说:“妈已经没有必要再活在这个世上了,妈就要离开你了,你要保重自己,爱惜自己。女儿呀!我不该和你爸离婚呀!原以为和他离婚后,能让他少受点折磨,让你的生活过的好一点。没想这到不但没有减少他的痛苦,反而把你也害了!前天你爸去世以后,那个畜牲拦着我,不让我去给你爸料理后事,而让你一个人孤苦伶仃地打发他。女儿呀!妈错了!妈对不起你!你一定要原谅妈妈呀!”
任母说完后,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玻璃瓶子。
任莹莹一看,突然觉得不妙,赶紧哭喊起来:“不要!妈妈!不要啊!”
任母就像没有听见一样,继续哆哆嗦嗦地开着瓶盖。
“妈妈!您走了后,我怎么办呀!”任莹莹继续哭喊道。
听了女儿这句话,正要喝农药的任母,突然停下手来。随后她开始四处张望,好像在寻找着谁。
当她看到随后跟来的王五妮时,便指着他对任莹莹说:“我听说是这个小木匠帮你打发了你爸。”说完后,又说:“他是个好孩子,我死后,你一个人无依无靠的,就跟了这个小木匠吧!他是个可以依靠的人哪!”任母说完后,看着王五妮恳求说:“小木匠,你能答应我吗?”
“我——我——!”王五妮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你听见我的问话了吗?”任母大声问道。
“呃——呃——!”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呀?你到底愿意不愿意哪?”任母突然瞪着血红的眼睛咄咄逼人地追问着王五妮。那样子好像他要是不答应的话,她就会马上下来把他撕碎,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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