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瑶瑶伸手指了指一旁等待着手术的狗娃，道：“自然是用来给他做手术啊！”

　　“何为‘手术’？”
　　白瑶瑶想了想，问道：“你看到他腿上的伤了吧？”
　　七皇子点了点头，一想起那恶心的伤口，依旧有些反胃作呕。
　　白瑶瑶道：“我要这把刀，就是用来削去他伤口上的腐肉的。”
　　七皇子不由愣住了。

　　削去腐肉？
　　他看着白瑶瑶娇娇小小的样子，实在是有些无法相信她居然敢做这种事，毕竟那伤口如此恶心，他多看了几眼就忍不住作呕。
　　白瑶瑶怎么敢呢？
　　萧戚心中自然对白瑶瑶说的话存疑，但见白瑶瑶那毫不作伪的脸色，还是解下腰间的匕首递给了她，存了几分看好戏的念头：“这把匕首或许附和三嫂的要求。”
　　白瑶瑶大大咧咧接过匕首，那匕首略沉，黄铜色的外鞘上镶嵌了颗颗精美的珍珠、碧玺、红宝石、绿松石、猫眼石，最为醒目的是匕首的柄端，嵌入了一颗硕大的淡金色半透明紫翠玉，看上去异常华贵。
　　白瑶瑶甚至怀疑它的装饰性远大于实用性。
　　她慢慢地抽开了刀鞘，一泓雪亮如秋水的光芒映入她的眼瞳，明亮的日光下，那匕首的边缘薄几乎泛出淡淡的幽蓝。
　　白瑶瑶见状，略微放心了。

　　虽然匕首与手术刀的差距之大堪称天壤之别，但是现在这种条件下，她也没有办法再挑三拣四的了。
　　毕竟术后还需要用医疗点购买药物，不然很容易伤口感染死去。如果此时将医疗点全部花在了购买手术刀上，哪怕做完了手术，那个男孩也不一定能活下来。
　　“怎么样，这柄匕首，三嫂可还满意吗？”萧戚出声问道，凝视着她的面孔，不肯错过白瑶瑶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白瑶瑶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语气十分随意：“还行吧，勉勉强强能用。”
　　萧戚盯着她的脸，从她的神情看出她是真的觉得这柄匕首差强人意，心中不由一哂。

　　这位三嫂还真是有趣。
　　这柄匕首是他成年时皇帝所赐，其他兄弟都没有，唯独他一人有。更不要说这匕首可是用雪川寒铁打造的，雪川寒铁珍贵少见，价比黄金，锻造这柄匕首的人还是誉满江湖的韩大师。而不幸的是，韩大师锻造完这柄匕首后不久就受了重伤，再也不能开炉锻造武器，可以说，这匕首是韩大师的收山之作了。
　　但，即便是如此稀罕的物件，到了她手中，竟然也只能得一句“勉勉强强能用”的评价？
　　萧戚忍不住道：“这匕首取材自雪川寒铁，由韩大师亲手锻造。”

　　“嗯嗯，知道了。”白瑶瑶随口敷衍过他，将那镶满了珍珠宝石的刀鞘丢到了萧戚手里，同时心里还在嘀咕——什么雪川寒铁、韩大师？沉得要死，真不好用，要不是足够锋利谁给你这个面子？
　　萧戚接住了白瑶瑶丢来的刀鞘，看着白瑶瑶那一脸无所谓的态度，蓦然意识到一点——白瑶瑶是不是根本没听说过雪川寒铁和韩大师？
　　等他在回过神抬眸看去，白瑶瑶已经走到了那刚刚搭建起来的简易木板床旁边，用烈酒仔仔细细地清洗着自己的双手。
　　“三嫂这是？”萧戚有些不明白她的做法。
　　白瑶瑶念在他接了自己匕首的份上，忍着不耐烦作答道：“消毒。”

　　消毒？又是一个没有听说过的词。
　　萧戚费解地思索着：消什么毒？难道白瑶瑶的手上有毒吗？
　　然后就看见白瑶瑶将匕首也浸在了烈酒里。
　　这还不算结束，接下来，白瑶瑶就端着烈酒走到了躺在木板床上的男孩身边，轻声说了句“忍着”，而后手一抬，将一大碗的烈酒全数浇在了男孩溃烂的伤口上。

　　没办法，没有碘酒和双氧水，只能用烈酒消毒了。
　　下一刻，男孩的伤口被酒精灼烧得剧痛无比，惨叫出声。
　　然而白瑶瑶早有准备，已经让人将他牢牢地绑在了木板床上，又安排了有力气的大汉牢牢地压住了他的四肢，仍是他如何扭动挣扎也逃脱不得。
　　一旁的老者看见孙子如此凄惨的模样，也是惊骇极了，慌张地问道：“大夫、大夫您这是做什么呀？”
　　白瑶瑶道：“他这病烂掉的地方必须切掉，不然会传染到身体的其他地方，到那时候想治也治不好了，现在先用烈酒洗过伤口，然后再割掉烂肉。”
　　老者还是一脸茫然。
　　白瑶瑶知道有些名词古代人听不懂，于是用了更适合这个时代的语言去解释：“那些伤口大的人容易死，是因为容易感染病邪，用烈酒洗过之后，邪气就没那么容易侵犯人体了，人活下来的几率也就更大。”
　　老者这才勉强听懂了，然而看着孙子那惨痛爱好的模样，心中颇为不忍，道：“那一会儿把肉割下来，狗娃难道不是更痛？”

　　“要是不割去腐肉，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死。”白瑶瑶道，“现在疼的话，忍一忍，后面才能活下来。”
　　其实白瑶瑶对于烈酒的消毒杀菌效果也是存疑的。
　　医用或者是用于消杀的酒精浓度最低需要75度以上，现代的高度酒最高也就是六十多度，而古代的粮食酒通常只发酵到10到20度左右，白瑶瑶让人找来的烈酒，已经是十分少见的高度数酒了，但她估计大概也就是40~50度的样子，消毒的效果实在是不佳。
　　不过，聊胜于无。
　　白瑶瑶定了定神，朝狗娃说道：“好孩子，你忍着疼，我替你把伤口上的烂肉都割下来，这样以后你还能好好走路，知道吗？”
　　狗娃早就疼得涕泪横肆，但看着白瑶瑶温暖的目光和笃定的语气，心中竟然生出了一丝勇气——只要忍过去，我的病就能治好，我的腿也能保住。

　　他朝白瑶瑶点了点头，咬牙忍着不喊出声。
　　白瑶瑶怕他到时候疼极了会咬到自己的舌头，又让人拿了个小木枕塞进了他的嘴里。
　　一切准备就绪，白瑶瑶低头看向狗娃腿上的创口，声音沉了下去：“我开始了。”
　　这一瞬间，她整个人的气质仿佛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专注地凝视那令人作呕的恶心伤口，目光却没有丝毫避让与厌恶，冷静专注地近乎无情，

　　她的面孔虽然是毫无表情的冷淡，但却别有一种圣洁凛然之感，这一刻，仿佛周围的一切都是虚无的，偌大的世界，就好像只剩下她自己与她面前的病人，别的再不入她的眼中。
　　白瑶瑶握住手中的匕首，在萧戚震惊的目光中，慢慢地切入了狗娃的伤口。
　　萧戚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近乎惊掉下巴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已经说不出话来。
　　那伤口被烈酒浇过，紫黑与鲜红的血肉边缘泛着惨白，几只蛆虫就在这惨白的腐肉里扭动着身子。
　　可是白瑶瑶却连眉头也没皱一下，就埋下头去切割那生了蛆的肉。
　　匕首到底与手术刀差距太大，白瑶瑶握在手上总觉得着力的点十分奇怪，她时不时就要停下来歇一会儿，在继续去清理创口上的烂肉。
　　偏偏，狗娃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就算再能忍，在感受到这般的疼痛的同时总是会忍不住动一动腿，影响到白瑶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