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只有在死亡中凝聚野花一片
明月如镜高悬草原映照千年岁月
我的琴声呜咽泪水全无
只身打马过草原。
邵兴旺走到铁轨跟前,火车长长的鸣笛声尖利刺耳,向前疾驰所搅动的气流让他感到害怕。但他还是咬了咬牙,克服了恐惧,躺在铁轨旁凹下去的空地上。
邵兴旺闭上眼睛,感受到了铁轨的震动,听到了远处火车的鸣笛声。
一列由东向西的火车从他左肩旁飞驰而过,气流带起的小石子击打在他的脸上,他感到了疼痛。
很快,另一列由西向东的火车以同样的速度向他驶来,从右边肩膀边驶过去,他感到了恐惧。
时间没过多久,两个方向同时有火车向他驶来,一列在他身体的左边,一列在他身体的右边,这时的他,真的感到害怕了。
邵兴旺后悔躺在两列相向而行的火车中间,他站起来想离开,但为时已晚,前面的车灯和身后的车灯照着他。
邵兴旺判断不出来,两列火车到底离他有多远。
还在邵兴旺犹豫要不要跳过旁边的铁路时,他突然发现荷花站在铁路线上的一处小土坡上四处张望,就在他看见荷花的一瞬间,赵雨荷也发现了他。
“狗子哥——狗子哥——哥啊!”
赵雨荷大张着嘴巴,向邵兴旺招手呼喊,她以为自己亲爱的狗子哥要卧轨自杀,歇斯底里地又蹦又跳,大哭大喊,并向他这边冲过来。
两列火车都已到了跟前,无论是谁,都不可越过铁路。
邵兴旺迅速趴在地上,用手保护着头部,并用两根手指捂住耳朵。火车卷起的石子和尘土打到了他的手臂上,呼呼的气流震得他什么也听不见。
邵兴旺如果站起来,哪怕坐起来,火车疾驰所带的气流也将把他掀翻,重重地摔打在飞驰的列车上,他将像一只篮球一样,在两列火车的车身上反复被拍打,直到粉身碎骨为止。
好在火车很快过去了。
邵兴旺松开手,脑袋里仍旧有火车驶过的声音。他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判断自己是否受伤。
这时,邵兴旺看见荷花哭喊着跑过来。他担心荷花摔倒,就朝她跑过去,刚越过铁路线,赵雨荷就一下子扑到邵兴旺的怀里,死死地抱着他说:“哥,你不能死呀,你不能死。你死了,大和妈就真的活不下去了。你要是死了,我可怎么办呀,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邵兴旺怕再来火车,拉着荷花的手离开了铁路线,上了旁边的小土坡。
赵雨荷再一次抱着邵兴旺,死死地抱着他的狗子哥不松手,“呜呜呜”地不停哭泣。
上午还阴沉的天空,到了下午四五点钟的时候突然放晴了。
此时的夕阳正把金色的阳光洒向大地。
夏日的傍晚,如果天气晴朗,太阳光会把金色的光芒,投射在这座名叫骊山的山坡上,像是给山坡,披了一件辉煌的盛装。一时之间,楼殿亭台,崖壁幽谷,苍松翠柏,呈现出金黄、橘红、墨绿等景象。
如遇暴雨停歇,山上土润木荣,青翠欲滴,空中浮云欲收,水汽弥散,夕阳凸现,彩虹满天,其射斜之阳光,经过山上景物反射,顿时异彩纷呈。
有古诗为证:如明代刘储秀《骊山晚照》一诗:
由来骊山多奇峰,
一望岚光翠且重。
复此斜阳相掩映,
红云万朵照芙蓉。
夕阳一旦坠落山谷,天空云朵变暗,远处的骊山,松柏森森,苍翠如墨,像一匹奔腾的黑马。“骊”字的本意,即是“深黑色的骏马”,骊山之称,实至名归。
这就是人们津津乐道的骊山晚照。
骊山晚照,关中八景之一。其它七景分别是:太白积雪、雁塔晨钟、曲江流饮、草堂烟雾、灞柳风雪、华岳仙掌、咸阳古渡。
望着眼前的美景,再看看怀里心爱的女人,邵兴旺觉得,自己不能这么自私地一走了之。
“夕阳落下山去,预示着明天又是一个全新的开始。生活还得继续,无论生活有多么艰难,都得走下去。因为我不是一个人在活,我有父母,我有一个爱我的荷花和我爱的荷花。”邵兴旺心想。
赵雨荷一整天没吃没喝。她在邵兴旺前脚离开家后,后脚就跟了上来。
邵兴旺心急如焚,走得太快了。
赵雨荷没有跟上,但她始终在狗子哥身后。她不敢直接去邵家棚,狗子哥曾经告诉过她,不能让村里的任何人看见他和她在一起。赵雨荷就用纱巾包住了头,听着悲伤的唢呐,看着送葬的队伍,远远地躲在庄稼地里哭泣。
等送葬的唢呐声消失后,赵雨荷以为狗子哥回家了。她原本要去家里找他,又担心发生更大的误会。就在她犹豫的时候,邻居邵洪斌发现了荷花。他就告诉荷花,狗子哥没有回家,沿着田埂上的小路朝南边走了。
赵雨荷一路追,一路喊着狗子哥的名字。
不知走了多少条小路,也不知走过了几个村庄,赵雨荷同样被陇海铁路挡住了去路。当她绝望地站在一处小土坡无助地张望的时候,她惊喜地看到了自己的狗子哥。当狗子哥站在两列疾驰而来的火车中间时,她以为她的狗子哥要自杀。
回到秦都市的当天晚上,赵雨荷发起了高烧,不停地咳嗽。
半夜,邵兴旺带着赵雨荷到厂医院挂了急诊。
医生说赵雨荷得了重感冒,身体很虚弱。医生给赵雨荷打了退烧针,开了处方药,他们就回家了。
邵兴旺没有去上班,在家照顾赵雨荷。
三天后,赵雨荷渐渐康复了。在照顾赵雨荷的时候,邵兴旺答应了赵雨荷,以后不管再艰难,都不会去做傻事情。
邵兴旺在腊月二十八日就给学生放了假,老师们也上完了年前的最后一节课。
邵兴旺简单开了个总结会,把所有人的工资结算完毕后,他发现自己银行卡里只剩不到三千块钱了。还好没有透支,还不需要给老师打白条,或者借钱给老师发工资。
邵兴旺和申老板约好了第二天早上九点在学校结算费用。他准备了中华烟,最好的西湖龙井茶,在办公室一直等待。
邵兴旺从上午九点等到十点,从十点等到十二点,没有见到申老板,他打电话过去,申老板先是没接电话,但很快就把电话回过来了,说他上午有点忙,能不能下午三点见面。
邵兴旺吃了午饭,在办公室休息了一会儿,又看了一会儿书。
邵兴旺心烦意乱,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但他还是相信,申老板是一个不错的人,不会做对不起他的事情。
邵兴旺等到下午两点五十的时候,申老板把电话打了过来,说:“抱歉啊!邵校长。这几天给客户拜年,实在是太忙了。和客户一接触,往往又谈起明年合作的事情,有几个大客户,我年前必须把合同和他们签订了,不然,过完年开春后,就不好开工了。咱们约到明天怎么样?”
“您说大年三十?”邵兴旺说。
“是的,是的,大年三十。还是上午九点。不见不散。”申老板还没有等邵兴旺回答就急匆匆地挂断了电话。
邵兴旺一夜无眠,总有不详的感觉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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