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渊自小性情执拗古怪,少有人缘,只要这个少年郎从小就跟在他屁股后面,谭氏笑看这一幕,“正好有刚出炉的月饼,都尝尝吧。”
孙克弘大笑道:“与成刚在我家把那一盒吃得干干净净还没吃够,这才不得已上门呢,据说是渊哥儿亲自下厨?”
“哪里是我一个人吃的!”少年郎不服气反驳道:“一共八块,你没吃?”
谭氏脸上露出几丝心疼,按照钱渊的说法……在杭州吃不好穿不好,不得已亲自下厨,这才练出了这一手厨艺。
这少年郎名为陆树德,字与成,他哥哥就是嘉靖二十年会元陆树声,字与吉,号平泉。
陆树声是钱渊叔母陆氏的父亲,换句话说,陆树德是陆氏的小叔。
而陆氏的女儿钱芷嫁给了孙克弘的堂哥,钱渊又是陆氏的侄儿。
所以从辈分上来说,钱渊和孙克弘都比今年十四岁的陆树德小两辈。
而和陆氏为妯娌的谭氏也比其小一辈,所以陆树德拜见谭氏只行礼从来不出声。
钱渊挺佩服陆家那位刚过世一年多的老爷子,他是在五十七岁那年生了陆树德的,真是老当益壮啊!
事实上,还不仅如此,今年五十五岁陆树声至今无子,五年之后恰逢六十大寿才生下儿子陆彦章。
一家猛男啊!
将母亲和小妹送进内院,又将李四踢出去送月饼,钱渊端着剩下的月饼带着两人去了书房。
“寒舍简陋,将就点吧。”钱渊随便从大茶壶里倒了两杯凉茶,“又跑到孙家去了,平泉公又要揍你?”
陆树德垂头丧气的低着头,但手里的月饼还不停往嘴里塞,吭哧吭哧的像只松鼠。
“这次还和渊哥儿你有关呢。”孙克弘解释道:“你叔母昨日回娘家说起……渊哥儿你想迁居杭州?”
钱渊手一顿,半响后才微微点头。
“平泉公自然大加批驳,但……”孙克弘转头看向陆树德。
“我就替你辩解了几句,结果……”陆树德哭丧着脸,“现在父亲不在了,没人护着我……”
看看挤眉弄眼的孙克弘,钱渊无语的叹了口气,“现在你父亲过世,我家可不敢留你,不然平泉公找上门来……倒是孙家,毅斋公能护着你。”
十多年前,还年幼的陆树德在家里闯了祸被哥哥陆树声一顿揍,结果陆树德离家出走,恰好撞上了钱渊,被其带回家好吃好喝。
从那之后,陆树德一旦闯了祸就往钱家跑,而陆家人也不担心……
“算了吧,平泉公那性子……”孙克弘连连摆手,转头看见书案上钱渊读书的随笔,“渊哥儿,你这字……”
“难看。”凑过来的陆树德吐槽道:“如果去年是这笔字,渊哥别说府试案首了,县试都过不了。”
“只为了方便而已。”钱渊翻了个白眼,拿起架在笔架山上的鹅毛笔,在砚台上蘸了点墨汁,在纸上快速写了几个字。
三人随意说笑几句,孙克弘突然问:“渊哥儿,怎么会起意迁居杭州呢?”
钱渊眯着眼打量了下孙克弘,不知道这句话是他想问还是孙承恩想问。
孙克弘笑了笑,从袖里掏出一份书信递过来,“前日接到的,一股倭寇从刘家港登陆侵袭苏州,抢走了大批税银,苏州府同知任环率军进击,大胜。”
钱渊接过书信迅速浏览了遍,任环这个名字他没有印象,杀贼五十六,烧毁船只十余艘,战果倒是不小。
钱渊思索片刻后看向陆树德,“平泉公也知道?”
“嗯嗯。”陆树德擦擦嘴边的碎屑,“所以他说渊哥你是瞎操心。”
“瞎操心?”钱渊腮帮子鼓了鼓。
“兄长说了,浙江巡抚王民应堪称名帅之流,倭寇很快就会平息下去。”陆树德摇摇头,“迁居杭州实无必要。”
王忬都成了名帅?
钱渊无语的在心里吐槽,不说这个评价距离事实十万八千里,人家这位名帅正打算脚底开溜呢!
八月中秋匆匆而过,因为尚在孝期,钱家既没祭月也没摆宴,只吃了几块月饼,全家出城为钱锐父子扫墓拜祭。
“你也能安心了。”谭氏在墓前喃喃说:“渊哥儿比以前懂事多了,不过也苦多了……”
钱渊和杨文、王义等人在墓地附近清扫拔草,随口聊着什么。
母亲、叔母都坚决不肯迁居杭州,无可奈何的钱渊只能暂时罢休,他考虑需要加强家中的护院,如今连同杨文、王义在内一共只有七个护院。
虽然钱家人口不多,但考虑到日后迁居杭州路途中的难度,以及留在华亭的危险程度,钱渊准备再招募一批人,再说了以后一旦到了必须迁居杭州的程度,钱家族人、姻亲很可能都会一起上路,那至少要二十人才够。
回城路上,小妹附在钱渊耳边悄悄说:“那么多护院……家里可没多少钱了?”
“用不着你管。”钱渊笑着一把抱起小妹,“哎呦,重了呢,不比家里那只大黄狗轻!”
“哥哥!”小妹一口咬在钱渊的脖子上,含含糊糊的说:“人家都说你效仿徐家呢!”
“轻点轻点……”钱渊求饶道:“不一样的,不一样的,徐家那是暴发户,如何能和咱家相比!”
的确,在华亭世家看来,徐家的确是暴发户,曾经有人这么说过……严分宜虽然在朝中被视为祸国殃民的奸臣,但在老家的名声可比徐华亭好得多!
自从徐阶前年入阁,其弟弟徐涉嘉靖二十六年中进士后在南京任职,其子徐璠去年进京,留在华亭的徐家几人是肆无忌惮。
什么人投上门都敢收,什么人送上门的家产都敢要,已经闹出好几桩破事了,华亭知县和松江知府都头痛的很。
“渊哥儿别太宠着她。”谭氏皱眉硬把小妹从钱渊怀里拉下来,小声训斥道:“男女八岁不同席,不像样!”
钱渊无所谓的笑笑,又习惯的摸摸小妹的发髻,“小妹还小呢。”
“小什么?”谭氏瞪着女儿,“出了孝期都十二三岁了,也该说亲了,再过几年就要出嫁,到了夫家还有谁宠她?”
“所以在家里这几年才要宠着她呢。”钱渊搂郑重其事的如此说。
这个时代就是这样,女子很早就要成亲,就算成亲稍微迟点,但定亲之后就要天天呆在家里绣花,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前世的女孩来到这个时代,八成得疯。
看看母亲不赞同的神情,钱渊搂着小妹的肩膀大声说:“放心,不管什么时候,有哥哥给你撑腰,以后妹婿对你不好,我领着人打上门去!”
一旁的杨文、张三都在连声附和,而王义在心里叹了口气,当年曾公对上对下都无可挑剔,唯独愧对家人。
回城后,钱家人吃了几块月饼就算完事,钱渊因为前世的习惯晚餐也吃的少,而不远处的护院们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倒是爽快的很。
等家人都睡着了,钱渊才带着李四去了护院处,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嚷嚷的喧杂声,好像是杨文那厮逃酒被逮着了。
“当然该罚。”钱渊推门进来笑道:“杨文,你不是号称是饮如长鲸吸百川吗?”
“这这什么意思?”
【网站提示】 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 非常感谢您对易读的支持!
举报
© CopyRight 2011 yiread.com 易读所有作品由自动化设备收集于互联网.作品各种权益与责任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