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废材!”钱渊给张三后脑勺上来了一下,“人家杨文都会读诗了,你还一天到晚捧着《忠义水浒传》!”
杨文原本白皙的脸上一片绯红,摇摇晃晃的说:“听到没……少爷都说我有读书的天分……”
一旁有人嘲笑道:“难怪今天喝酒扭扭捏捏像个女人,原来是墨汁喝饱了!”
听这声音有点陌生,钱渊转头一看,“哎呦,候兄怎么也在,你们也不通报我一声。”
金山卫指挥同知侯继高拱手行礼,“川沙那边用不着我,俞总兵让我驻守华亭,今天中秋不能回家,索性来这热闹热闹。”
和卢镗在嘉定城外合力绞杀倭寇后,侯继高就对钱渊佩服不已,驻守华亭后他和杨文、王义等人也交情日深,闲暇时常常来这相聚。
来的倒是巧,钱渊拉着侯继高坐下,“早些说,我令人多送些月饼过来……”
“有,有。”侯继高摆手道:“家里也送月饼过来,刚才过来还拎了两盒,总不能空着手上门讨酒喝吧。”
闲聊了一阵后,侯继高问道:“钱公子,据说钱家还要再招些护院?”
“嗯,倭寇猖獗,谁知道以后会出什么事。”钱渊叹了口气,“听说川沙那边差不多要结束了?”
侯继高面色一沉,举杯一饮而尽,金山卫是本地卫所,俞大猷带的浙兵和狼土兵都算是客兵,现在快到收获季节了反客为主将金山卫踢走,侯继高正一肚子气呢。
“这次去杭州一行,虽然最后有死伤,但少爷抚恤丰厚,不少以前的老兄弟都想着投入少爷门下呢。”张三笑着说:“少爷你看?”
“不要。”钱渊脱口而出,“一个都不要。”
屋内安静了会儿,只有侯继高这个外人诧异问:“为什么?”
钱渊笑了笑没解释,转而说:“就从钱家佃户子弟中挑选,只需要二十人。”
张三急道:“那些人……一点武艺都不会!”
“无所谓,不会武艺你和杨文、王义可以教嘛。”钱渊倒了杯白开水慢慢抿着,“市井里厮混的,喜欢花拳绣腿的,性情偏激的,都不要。”
转头看了眼王义,钱渊努努嘴,“王义你来主持。”
貌似憨厚的王义点点头,笑着对张三解释,“发号施令有张兄弟和杨兄弟就够了,下面人听令即可,老实巴交的更好驱使。”
“另外,无父无母的最好不要。”杨文补充道:“年纪太大太小的也不能要。”
出身边军的王义兴致勃勃的拉着杨文和张三讨论着,侯继高却敏感的瞥了眼钱渊,他注意到其中一点,市井里厮混过的不要。
川沙之前被攻陷,就是因为一批市井里厮混的混混和倭寇勾结里应外合,才导致了俞大猷如此狼狈不堪。
钱渊倒是不知道这事,一时也没想那么多,他只是遵循还没登上历史舞台的戚继光那大名鼎鼎的招兵准则而已。
“对了,候兄,金山卫应该有备用的兵器吧?”钱渊随口问:“二十人份,肯定不会亏待候兄的。”
侯继高眨眨眼,“都是登记在案的,哪里能私卖!”
每个卫所都有相对应打造兵器盔甲的铸造所,虽然因为种种原因产量低,而且质量参差不齐,但也还是有些精品的。
“卖给谁不是卖?”钱渊凑过去,衣袖里伸出的手比划了个数字。
侯继高眼神闪烁不定,暗暗盘算了下才轻轻点头。
陆宅并不大,前后只有三进院,无飞檐翘角,无奢华摆件。
虽然早在十多年前就高中进士,在翰林院中名望极高,但陆树声依旧保持了简朴的作风。
幼年家贫,暇时读书,也能顺利连考连中一路进了翰林院,毫无疑问,陆树声有着极高的天赋。
临摹了一遍文徵明的《和靖诗七首》,陆树声捋须微笑,当年他高中会元却错失状元,就是因为这笔字,不过文徵明能半路出家以至于成一代书法大家,自己也能。
陆树声今天心情不错,一早就接到了消息,盘踞在松江川沙的倭寇终于被俞大猷击溃,华亭无忧。
净了手,悠闲的坐下喝了几口茶,又捻了块点心送进嘴,嚼了几下,陆树声皱皱眉。
因为自小家贫,后来的陆树声一直喜欢甜食……前几日中秋宴上的月饼味道不错,不过他立即皱了皱眉,弟弟好像提过,是钱家子送来的。
对于之前的钱渊,陆树声并没有太多的了解,但是对如今的钱渊……
陆树声哼了声,女婿钱铮出仕在外,钱锐及其长子客死异乡,而钱氏族人大都和钱锐钱铮一脉当年闹得很不愉快,以至于现在的钱渊无人管教……居然都想抛弃乡梓迁居杭州!
和王忬同年科举中第的陆树声不屑的在心里想,无非是想去抱浙江巡抚这条大腿而已!
“老爷。”仆役恭敬进门,“刚收到的朝廷邸报。”
陆树声随手接过打开,看了几眼忍不住叹息了声。
今年正月初一,六科给事中张思静等人上疏贺万寿,因贺表中失抬“万寿”二字,嘉靖下旨各廷杖四十,惹得朝堂震动,到如今更是尽贬谪出京。
或许自己在守孝期满之后,再多在华亭待上几年看看风声……这个念头刚在脑海中闪过,陆树声突然眼瞳微缩,霍然起身,一巴掌拍在桌案上,“这个钱家子!”
刚进门的陆树德一个激灵,毫不迟疑的转身就要离开。
“站住!”陆树声铁青着脸大步走到弟弟面前,“中秋之前你去钱家那次,钱家子如何说的?”
“好歹是姻亲,兄长应该称渊哥儿。”陆树德缩缩脖子,“渊哥很佩服兄长……说兄长高瞻远瞩……反正都是好词!”
铁青色从脸庞上退却,但一片潮红迅速补上来,陆树声从书桌下掏出了根木棍,圆乎乎的不比捣衣杵细,光滑的外表显示它经常被人使用。
陆树德惊恐的连连往后退,“兄长,你讲不讲理!?”
“兄长,我今儿没闯祸!”
“父亲不在,你就三天两头没事打我……”
陆树声深吸了口气,“你去把钱家子叫来!”
“呃……渊哥?”陆树德一愣,“兄长,渊哥赞你……”
陆树声右手持棍在左手上轻轻敲了敲,陆树德立即转身就走。
急促的喘息声、大滴大滴的汗珠,以及一身短打衣衫,让钱渊看起来颇为狼狈。
没辙啊,前身是个书呆子,最常用的除了手只有嘴,其他的不好说,至少体能上是个废材。
在嘉定城内,钱渊没有一走了之的念头主要就是这个原因……
从那之后钱渊就有了锻炼体能的想法,正好趁着这次招聘护院一起练练,至少碰到危险能跑得掉吧!
张三本就是钱家的佃户,很快在杨文、王义的协助下招满了二十个护院,一色清都是面色黝黑的粗壮青年,家境贫寒,大字不识,老实巴交,吃的比猪都多,体能足以跑完铁人三项的那种。
刚开始乱哄哄的一片,连左右都分不清,不过在杨文的棍子,以及钱渊的以身作则下迅速得到改善,至少现在跑步会习惯性的排成一行,也分得清左右……当然了,这是在他们左腿裤脚被卷起的前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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