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拿出手机,点开抖音,点了一下录像红圆点,从面前这头吃草的黄牛牯开始录起,先是往右边摇过去,再又往左边摇过来,当他将镜头摇到最左边的一个石岩洞时,有了新的好奇,点了下停止键,走了过去。
好大的一个石岩洞呀!秦时站在洞口,觉得此洞足有二层楼那么高,山洞上方披挂下来好多地锦藤蔓,像是挂着流苏的门帘;在阳光透过“门帘”往里照射,里头宽敞透亮;洞顶的石壁上,长着斑斑驳驳的青苔,青苔里偶尔有水珠往下滴落;地下平坦,垫着芒杆杂草,上头有牛躺过碾压的痕迹,边上除了一大堆牛粪外,还放着一袭包裹着的蓑衣。
秦时走进洞内,打开蓑衣,看到里头有一个蒲包饭,摸去热乎乎的,这是牛主人的早餐还是中饭呢?噢——一定是中餐,村里人早餐大都是稀粥番薯粥玉米粥之类的。
秦时走出洞外,双手在嘴边围成个喇叭,朝着山坳上方,大喊:“喂——牛主人——”
山坳里传来悠悠的回声:“喂——牛主人——”
喊了两声,不见有人回音,倒是正在吃草的黄牛牯抬起头来,傻傻地听着这个陌生人在喊他的主人。
秦时走到黄牛牯面前,轻轻地拍拍它蠕动着的腮帮。
此牛,骨架大,站在那里,齐到秦时肩膀那么高;毛色好,就像是用黄黑色油漆,刷过了似的,油亮油亮的;肩儡、腿腱、屁股,都是浑圆浑圆的,健壮得让人想到主人放养得多么尽心尽力啊!可惜只剩了一只威武凌厉的牛角,不知何故另一只牛角却没了外头的硬角,只剩下一根长满白白皮屑的肉柱。是跌落悬崖,撞击岩石所致,还是同类相残,英勇折损造成?不过这并不妨碍它依然成为牛中帅哥,想必会在同类中拥有不少女性的粉丝!
秦时拍拍那根肉柱,问道:“牛啊牛!你这是怎么回事呢?”
牛似乎回答道:“这是当年我跟一个同类决斗时,折断的。”
秦时说:“干嘛要决斗呢?”
牛说:“争强好胜,是我们牛类的天性,否则还有金华斗牛吗?连人家洋牛也喜欢这一套游戏,要不然哪儿来的西班牙斗牛?”
胜者洋洋自得,败者狼狈不堪。秦时眼前幻化出两牛相操的血腥场面,难解难分,你死我活,当你听到头上咔擦一声折断的声响,知道自己拥有的武器损失了一半,要再恋战下午,必死无疑,落荒而逃,是最好的选择。在那场让你折损一角的决斗中,你成了个可怜者……自从知道了自己再那个家庭中,是个“弱者”后,他对弱势的同学,弱势的邻居,弱势的路人,甚至弱势的动物,都会产生一种深深的怜悯。
秦时说:“是啊!人类也是!要没有争强好胜的品格,历史就不会前进,就永远停留在低级的原始社会。可是,任何一次争强好胜,都会有一方为胜者作背书啊!”
牛说:“你属什么?”
秦时说:“我属你!”
牛说:“我看你也有我的个性,不服输,不撞南墙不回头,撞了南墙还要穿过墙壁往前走。”
秦时说:“是嘛!我有吗?”
牛说:“要不然,你怎么会到我们这么个山旮旯来呢?”
秦时说:“也许你说对了!我父亲坚决不同意我来这里,他要我留在家族企业接班,是我坚决要来的。”
牛说:“这个地方严格说只适合我们牛族、羊族繁衍生息的,连我们世世代代生活在大山里的主人都天天在嚷嚷,要迁到山外去过日子了,你这个大城市的学生娃还到我们这里来?来领导我们牛族羊族啊?你不比我们,毛多皮厚骨头硬,而你呢?细皮嫩肉骨头松。高山、峻岭、荆棘、芒刺、山风、涧水……哪一样都可以让你变丑变老!你经受得住磨砺吗?”
秦时说:“我既然来了,就已经做好了吃苦受难的准备。”
牛说:“何苦呢?为啥呢?”
秦时说:“我从大一开始每年都选一个贫困的山区村庄,参加社会实践,开始只是学校要求我们暑期要有一份社会实践的经历,可下去后,我看到山民们至今还处在那样原始落后的生活状态,看到了那份为了摆脱贫穷所作的不屈不饶的努力,想想自己生活在大都市里要啥有啥,想想自己家里要啥有啥,想想我父亲一顿饭,就是几千上万的,就是山区农民一年甚至几年的纯收入,我就想,我们要是牙缝里省一点,口袋里掉一点,用于山民改善生活,就是一大善举了!”
牛说:“靠你的施舍能改变我的主人们的面貌吗?”
秦时说:“是的,你说得对!当我大二时,我曾经让我父亲拿出十万元钱给一个山区村庄扶贫,一年后当我再回到那个村庄时,看到他们依然如故,没有任何变化,有的村干部说,你这个钱还是不给的好,给了我们分不均匀,反而多出了许多矛盾。这让我意识到扶贫,需要资金,但更需要扶志,扶知,扶智,这绝不是给一笔钱那么简单的事情。大三那年,当我在庄严的党旗下宣誓,念到‘为共产主义奋斗终身,随时准备为党和人民牺牲一切’时,我心潮澎湃,热泪盈眶,意志已决,毕业后要去扶贫攻坚第一线,挥洒热血,奉献青春!”
牛说:“我不懂你们什么党不党的,但是,扶贫更要扶志、扶知,扶智、你说对了!”
秦时:“所以在研一研二研三阶段,我每年都要利用寒暑假,到大一大二大三大四去过的那几个山村,我将我省吃俭用下来的八多万元钱用在了聘请农业技术专家、送村民进城参加培训、购买农技书籍、帮助失学儿童复学等等上头。同样的扶贫,不同的扶法,产生完全不同的效果!”
黄牛牯抬起头来,朝着秦时,甩了甩脑袋,响亮地叫了一声:“哞——看来,你还真有一股子我们的牛劲!难怪你属牛!你的前世可能就是一头好牛,我给你个大大的点赞!”
提到前世,一股子酸醋,涌上了心头,秦时在黄牛牯对面的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默不作声,沉凝半响,发出一声哀叹:“哎——”
黄牛牯看到面前这个年轻人眼里闪着泪花,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触动了他,惶恐地甩甩大脑袋,摇摇长尾巴,慢慢走近秦时,伸出*舔舔他放在膝盖上的手背,说:“怎么啦?年轻人,你这么朝气蓬勃,活力四射,也有伤痛之处吗?不妨道来我老牛听听!”
泪水涌出了秦时的眼眶,断线珠子似的滴落在地下的青青荒草上,与晶莹的露珠和在了一起。
前世是什么?前世就是父亲和母亲还没有结合之前那个虚幻的存在么?还是父亲和母亲相遇之后,在母亲肚子里十月怀胎那个冥顽未化的阶段么?秦时至今不知道,自己的生身父母是谁,哪里还谈得上知道自己的前世到底是不是一头好牛?
秦时的老家在苏州,家里有父母,弟弟,两个姐姐,还有一个“姑妈”。
这个成员的组合跟任何一个正常的家庭构成稍有差别的是,多了一个“姑妈”,有邻居说这个“姑妈”不是真正的姑妈,而是一个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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