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萱接过纸,一首哀婉的词映入了她的眼帘。
《虞美人.故国怀思》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阑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高萱喃喃念着,读了一遍又一遍,她想到自己的故国,想到了让她梦萦魂牵的故土,问君能有几多愁?泪水竟然不知不觉流了出来。
夜深了,萱华乐坊后宅的雨亭内,一段叮咚的琴声在空中流淌,
高萱身穿白缎长裙,柔弱无骨的手在琴上如行云流水般抚动,佳人如玉,皓腕如雪。
琴声幽怨,如诉如泣,万千情愫在琴声中流动。
这时,一声呜咽的箫声吹响,琴声‘铮’的一声,立刻变得杀气凛冽,仿佛万千战马在战场上奔驰。
箫声停止,一声叹息响起,“萱妹何必如此?”
一个穿着锦袍纱帽的男子走进雨亭,正是薛王李成业。
李成业一脸无奈,每次自己的箫声吹响,她的琴声就会变得杀气腾腾,让自己接不下去。
琴声也停了,高萱盈盈起身行一礼,“妾身参见王爷!”
“你今天似乎有心事,能给我说一说吗?”李成业平静注视着高萱。
高萱淡淡道:“妾身每天都有心事,从未平息。”
“不!你今天不一样,琴声中我能感觉得出来。”
李成业见桌上有张白纸,随手拾起,高萱大惊,伸手去夺,李成业一纵身,退到一丈外。
“何必这么紧张,写的什么?”
李成业看了一眼白纸,“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写得好啊!这是你写的。”
“不用你管,快还给我!”
“这不是你的字迹,书法够烂的,这是李琇写的吧!”
李成业心中顿时燃起了熊熊的妒火,“你果然看上他了,要不然你怎么宁可得罪我,也要撤销了案子?昨晚我让你通知府衙,你却通知县衙,坏我的大事!”
高萱目光一冷,“我不是你的手下,你休想对我发号施令!”
“但你是我的女人啊!”
李成业忍住怒火,长长叹了口气,“萱妹,我对你用情六年,难道还不如一个刚刚出现几天的毛头小子?”
“王爷,如果你想要我身子,我随时可以给你!”
李成业冷笑一声,“我身边的女人太多了,我会稀罕女人的身体?我要你的心,没有心的身体,要它何用?”
高萱也冷冷道:“你明知道是什么原因,又何必装得这么纯情!”
“我知道,你想嫁给一个皇子,然后控制他,助他成为皇帝,你就像武则天一样站在他背后,你们高句丽复国,就是你的一句话。”
“既然你知道,又何必为难我?”
“李琇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年轻、英俊,更重要是,他还是唯一没有娶妻的皇子。
你为此不惜故意去一趟巩县偶遇他,你的心机很深,可惜你错了,你会发现,他其实比我还难控制。”
高萱平静道:“如果你能办得到,我同样会选择你,可惜你心胸狭窄,目光短浅,愚蠢少智,成不了大事。”
李成业脸上肌肉扭曲,终于忍不住咆哮起来,“你这个蛇蝎女人,你以为我不知道上你的床是什么后果?我会被你下药,迷恋它,来哀求你,然后被你控制,最后变成白痴,就像你的前任丈夫一样。
昨晚清风楼,你对李琇也是想这样干,勾引他上床,给他下药,对不对?只不过被我抢先一步。”
高萱脸色一变,手中忽然出现一支长剑,凌厉无比地刺向李成业。
一个灰影闪出,‘当!’一声,长剑被架住。
一通怒火散去,李成业倒也冷静下来,他摆摆手,灰影又消失了。
李成业手一抖,白纸又回到原位。
“算了,我们是盟友,是一起做大事的人,犯不着为这点小事伤了和气。”
说完,李成业眼中闪过一道凶狠的杀机,转身扬长而去。
大将军府内,陈玄礼呵呵笑道:“居然是无罪释放,这下薛王的脸真被打肿了!”
儿子陈致小声道:“可是百姓们都认为李琇是利用皇族权势脱罪!”
陈玄礼摆摆手,“这种上层的权力斗争,那些市井中的愚男蠢妇懂什么,又不是给他们看的,你在乎他们说什么?”
“是!孩儿浅薄了。”
陈玄礼又语重心长对儿子道:“你别小看他敢绑架王道周的儿子,这虽然是野路子,但这就是魄力,抓住了解决困境的关键之处。
王道周是摄政王的人,不是薛王的人,李琇知道他不会为薛王牺牲自己的儿子,才用这种非常手段,一举破了薛王的局。”
“只是……有点不择手段,令人不齿!”
“你是读书人,有这种想法很正常,李琇昨天上午给我说过一句话,‘群雄逐鹿中原,可有规则和章法?’
这句话说得多好,李唐是怎么得天下的?你只看到李唐顺应天意,仁义浩荡,史书里花团锦簇,却看不到史书背后的不择手段和卑劣!”
“那父亲给他机会吗?”
陈玄礼点了点头,“你去一趟县驿,你替我告诉李琇,只要他准备好了,我随时欢迎他入局!”
李琇喝了一杯干巴巴的茶,听了半天废话,终于把陈致送走了。
假笑让他腮帮子还在酸痛。
不过陈致最后说了那几句话让他有点云里雾里。
那是陈玄礼的原话,‘只要自己准备好了,随时欢迎自己入局。’
李琇反复考虑,但依旧找不到方向。
他决定再去县衙,尽管他刚从县衙出来还不到两个时辰。
“呵呵!殿下和县衙有缘啊!”
裴宽的话让李琇心中很不舒服。
“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再不来了。”
裴宽歉然道:“别在意!只是开个玩笑,你知道我不太会开玩笑。”
李琇喝了口茶,一脸的疑惑,“裴公,陈玄礼欢迎我入局,这个局是什么意思?”
“你觉得呢?”裴宽笑眯眯问道。
“正常理解,他是欢迎我走上找回公主的正确道路,但是……我总觉得他还有另一种意思。”
“然后呢?”裴宽不知什么时候学会了卖关子。
“如果只是为了找回公主,薛王还不至于布局陷害我吧!”
“难怪薛王那么忌惮你,你的头脑确实聪明,常人难及。”
裴宽叹了口气,“不过也说明天子并没有给你什么密旨,我被你小子骗了。”
李琇突然被揭穿,他着实有点难为情。
“这个…..那个…..裴公见谅哈!”
裴宽摆摆手,笑眯眯道:“其实我也猜到了,不过李胜和你相比,就缺一点天赋,缺一点魄力,我并不看好他,你或许会给我一个惊喜。”
“既然如此,裴公就不要再关子了!”
裴宽微微向前欠身,压低声音道:“找回公主只是表象,三家争取陈玄礼才是关键,陈玄礼的站队关系到东都归属,这就是陈玄礼说的局。”
团队很重要,三个臭皮匠能顶一个诸葛亮。
裴旻沉吟一下道:“那天在同文馆,卑职发现薛王身后有个灰衣人,他身法十分诡异,应该武艺超绝,恐怕卑职也不是他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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