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胎记。”葛师傅脱口而出。
“胎记长在脚心上,我还是第一次看见。”邬小龙道。
“每个人都有胎记,什么地方都能长。”邬师傅道。
这是不是一个重要的发现呢?在找不到其它能表明死者身份的的情况下,这个胎记就显得非常重要了,外人不大可能知道,家里人一定知道。当然,这个胎记如果在死者的身上就更好了。
由于这个发现,欧阳平将尸检的过程延后了十几分钟,因为死者的双手和右手的肘部也有一些泥巴。
两个人用雪将死者双手和右手肘部上泥巴清除干净。
“好像是一个创口。”当李文化清除掉肘部上的泥巴的时候,欧阳平大声道。
“不错,是一个创口。”
在死者的肘部——也就是关节凸起的地方,有一个两公分长,一公分宽的疤痕。这是死者身上唯一的伤口,这个伤口应该是死者在遇害的时候留下的——很显然,死者在遇害前有过痛苦的挣扎。
尸检工作终于结束,李文化将装尸袋的袋口系好,当时的装尸袋是用帆布做的,袋口有几根对应的布带子。
邬小龙喊来了三个年轻的后生,四个人,一个人一个角,将尸体抬离了墓地。看热闹的人紧随其后。
欧阳平和李文化与葛、邬两位师傅握手告别,两条大狼狗将一行人送泰山禅院的门口就回去了。这两条狼狗在很短的时间里面就和欧阳平他们建立了很深的感情。
清水师傅和至真和尚正在山门前的石阶上铲雪。
“欧阳科长,你们这是——”
“葛师傅在墓地挖蛇的时候挖出了一具尸体。”
“有头吗?”
“无头。”
“身上有没有穿衣服?”
“没有。您过去看看,邬小龙,你们等一下。”
四个人将装尸袋放在石阶下面的平台上。李文化解开袋口一头的两根布带子,露出尸体的上半部分。“清水禅师走到装尸袋跟前,蹲下身子:”就是他——就是他。天意——天意,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至真跟在清水师傅的后面,眼睛吧嗒吧嗒地看看欧阳平,又看看清水师傅,最后把视线投向袋中的尸体。他的表情相对而言比较平静,也可以用”木然“这个词来表述,他大概听不见欧阳平与清水师傅说话的声音,获取信息的唯一路径是眼睛。
按照欧阳平的吩咐,邬小龙等人将尸体放在“泰山禅院”牌坊下的高台上。
一眨眼的功夫,从四面八方跑来了很多人,将牌坊围了个水泄不通。
欧阳平和李文化耳语几句之后,李文化冲出人群,走进小街,朝进香桥跑去,他这是去打电话,东门镇公丨安丨分局没有法医处,无法进行更进一步的尸检,更无法存放尸体,所以要请区公丨安丨局派车来将尸体运到去公丨安丨局法医处。
距离泰山禅院最近的电话是电影院,当时,在整个东门镇,只有五部电话,除了电影院,另外三家分别是镇公丨安丨分局、邮局和镇政府、镇医院。
二十几分钟以后,一辆吉普车停在牌坊前面的台阶下面。从车上跳下来两个人,一个是司机,另一个是区公丨安丨局刑警队的水副队长。
水队长将车后门打开,邬小龙指挥着另外几个人将尸体搬上了汽车。
李文化和水副队长上了汽车。
汽车在众人的目送下,徐徐驶离泰山禅院。
这时候,天空中又飘起了雪花,雪花很大,看样子,这场雪不会小到哪里去,前面的积雪还没有来得及融化,一场大雪又来了。
欧阳平告别邬小龙等人离开了泰山禅院。
回到刑侦科,欧阳平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市公丨安丨局刑侦队法医处的郭老打电话。郭老是法医界的专家,一年前,欧阳平到市公丨安丨局开会,认识了郭老。两个人谈得很投缘。
欧阳平想请郭老到区公丨安丨局来一趟,无头尸的检查还没有结束,特别是死者的年龄,欧阳平还吃不准。郭老从事法医工作多少年,写过几本书,经验非常丰富。欧阳平想听听他的意见。
郭老答应下午两点钟左右赶到区公丨安丨局法医处,两个约好在那里见面。
欧阳平刚放下电话,陈主任匆匆忙忙地走进了办公室。
欧阳平看了看手表,时间是十点半钟,陈主任一定是为何明城的事情来的。
“陈主任,您快坐。”
欧阳平还想去倒水,被陈主任拽住了:“别忙了,坐下来说话。”
“陈主任,何明城收摊了。”
“收摊了。”
“您看清楚了吗?他的外套上面的纽扣少不少?”
“少。”
“是那一颗,在什么位置?”
“一共少了两颗,是最下面的两颗。”
“他看见您了吗?”
“我怎么能让他看见我呢?他收摊以后——今天,因为天冷,羊肉卖得很快,十点钟左右,他就卖完了,他把外套脱下来挂在铺子里面的墙上,然后到烧饼油条店吃早饭去了,平时,他都是在收摊以后才吃早饭的。”
陈主任出面完成这个任务是最合适的人选。
“我就摸了进去。这样看,才能看得一清二楚。”
“太好了。照这么说,那张纸条上的内容是可信的,可是——”
陈主任望着欧阳平的脸,她在等“可是”后面的内容。
“逍遥堂的金仁强和王喜都说二十六号晚上七点半钟以后,何明城在逍遥堂泡澡。一个人说可以不信,两个人异口同声,这该怎么解释呢?”
陈主任掀起棉袄的下摆,从裤子口袋里面掏出一样东西来:“欧阳科长,你看看这个——”
欧阳平站起身。
陈主任将一枚纽扣放在了桌上。就是欧阳平和李文化在舍利塔里面发现的那种型号的纽扣。纽扣上还有一些线头。
“陈主任,这是从哪儿弄来的?”
“离开羊肉铺的时候,我从何明城的外套上拽下一颗。”
欧阳平拿起纽扣,放在鼻子上闻了闻,纽扣上有一股很浓的膻味,线头也是凝固起来的。
“陈主任,谢谢您,这枚纽扣对我们来讲太重要了。”
“有用就好——有用就好。我走了,有事,你再找我。”
送走了陈主任之后,欧阳平从档案柜里面拿出一个档案袋,档案袋上写着“1970.12.26”的字样。
欧阳平从档案袋里面拿出一张纸,就是那张香烟纸。
欧阳平反复揣摩着纸条上的内容。
突然,他站了起来。
欧阳平踱到窗户前,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陷入了沉思:写纸条的人在墓地附近看到河明城,其根据一定是何明城身上的外套,欧阳平有理由相信,在东门镇,穿这种外套的人恐怕只有何明城一个人。当时,天很黑,雪下得很大,写纸条的人是不可能在近处看到对方的。如果是在近处,那么,对方一定能看到他。
为了证实自己的判断,欧阳平到菜市口和三条街走了一趟,一路上,他没有看到一个穿长外套的人——我们所说的是像何明城那件长外套。
欧阳平遇到了一个暂时无解的难题——一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难题。
当他裹挟着一身的雪花走进公丨安丨局大门的时候,陆师傅从值班室里面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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