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科长,我刚才又捡到一张纸条。”
“上面写的是什么?”
“你看——”
纸是展开的,还是大前门牌香烟纸,折叠的方式和第一张完全相同。上面的内容是:“26号晚上八点钟左右,何明城(二炮)确实在墓地出现过,他的手上拿着一根像木棍又像扁担一样的东西。”
纸条上的字体和第一张纸条上的字体完全一样。
“一根像木棍又像扁担一样的东西”不就是铁锹吗?这进一步证明了欧阳平先前的分析,写纸条的人看到何明城的时候,两个人之间隔着一段距离,所以只能看到“一根既像木棍又像扁担一样的东西”。不仅如此,这个人还看到了何明城身上的外套。
这一次,当事人写出了“二炮”的真名,他可能认为欧阳平还没有找到“二炮”,因为“二炮”还在菜市口安然无恙地忙着自己的生意。他不想让欧阳平在寻找“二炮”上浪费时间,所以,这个人迫不及待地写出了何明城的名字,看样子,他比欧阳平还着急。
经过这样的分析,两张纸条的可信度有了很大的提高。何明城经营羊肉——何家经营了几十年,砍、切、剔割等刀具,一应俱全,联系尸体脖子和会**的创口,何明城的嫌疑正在逐步上升。
凶手将尸体藏进棺材,所需要的工具就是铁锹。奇怪的是,这个人为什么只看到何明城一个人呢?塔林北边的松树林里面的脚印显示是两个人。而葛师傅所看到的可能是三个人。这里面有什么玄机呢?
写纸条的人看到的是一个人,葛师傅看到的是两至三个人,葛师傅提供的情况是不会有问题的,至于这个写纸条的人,他两次提到同一个人——只是名称不同而已,更重要的是,第二张纸条上的内容和案情是比较吻合的。所以也应该是可信的。
如果这两个信息都可信的话,那只有一种可能:两个人在墓地附近出现的时间一前一后。
如果写纸条的人所看到的人和葛师傅所看到的人同时在做同一件事情的话,那也有一种可能,一个人直接到墓地做藏尸前的准备——一部分土要挖开,棺材要揭开,另外两个人到塔林去取尸。
这种事情耽搁的时间不能太长,尽管是大雪飘飞的晚上,走夜路的人还是有的,谭有忠就是其中之一,如果再加上写纸条的人,就是两个人了。
这样一来,问题又来了,二十六号的晚上,如果何明城没有到过塔林的话,那么,纽扣是怎么遗失在舍利塔中的呢?答案只有一个,凶手将尸体藏进舍利塔的时候,去过塔林。
难道金仁强和王喜是在应付和搪塞欧阳平吗?他们的答案所依据的可能是何明城的生活习惯和一向做法。
所有的信息都指向何明城。最重要的物证就是那枚纽扣和纽扣上的膻味。
于是,欧阳平有了想抓人的冲动,转而一想,还是等郭老看过尸体以后比较稳妥。再说,纽扣的事情还没有整出结果呢?
下午一点二十分,欧阳平穿着雨衣,推着自行车走出公丨安丨局的大门,值班室里面的电话铃响了。
欧阳平刚准备上车子,被陆师傅叫住了:“欧阳科长,你的电话。”
“陆师傅,是谁来的电话?”
“是小曹。”欧阳平将自行车停在广告栏下,跑进值班室。
“喂,是小曹吗?”
“科长,结果已经出来了。”
“你快说。”
“使线头凝固的是血,血型是A型。”
根据这个结论,欧阳平已经有了初步的想法:凶手将尸体藏进舍利塔的时候,无意之中将纽扣落在舍利塔里面的。
“很好——很好。”
“除了血以外,还有羊的脂肪。”
怪不得纽扣上有一股浓重的膻味。欧阳平的判断得到进一步的确认。何明城极有可能是凶手之一。
“太好了。小曹,你现在什么地方?”
“我还在区局法医处,我刚拿到化验结果。”
“你看到李文化了吗?”
“看到了,他也在法医处,法医处的同志正在提取血样。”
“你吃饭了吗?”
“吃过了。科长,你什么时候过来?”
“我正准备出发。”
“行,我和李文化在传达室等你。”
“小曹,你让法医处的同志们做好准备,市局的郭老两点钟左右到。”
“法医处的同志已经做好了准备,刘局长来过了,是他亲自过问的。”
雪果然越下越大,车轮在雪地上不停地打滑,走一段路,欧阳平就会用右脚、或者左脚在地上撑一下,至于用哪一只脚支撑,完全取决于自行车往那边倒。路上,人们脚步放慢了许多。特别是上了年纪的人,他们走走停停,小心谨慎;路上,不时能看到几个小朋友在互相追逐,他们在打雪仗,砸人的和被人砸的,个个笑逐颜开。沉郁的小镇增添了一点生气与活力。
雪很大,近两个多小时,雪就积了两三公分高。整个小镇笼罩在一片迷茫之中。
一点五十三分,欧阳平推着自行车走进了区公丨安丨局。
李文化和小曹正在传达室里面等他。
因为雪太大,车不好走,郭老还没有到。
三个人在传达室里面一边烤火,一边等郭老。
两点一刻,一辆汽车鸣着喇叭停在传达室的门口。
欧阳平冲出传达室,小曹和李文化跟了上去。小曹的手上打着一把伞。
车门开了,从汽车里面走出来的正式郭老。
小曹举着伞迎上前去。
“郭老,您好!”
“抱歉,雪太大,车轮打滑,速度很慢。你们等急了吧!”
这时候,从一幢办公楼里面跑出来两个人,他们是刘局长和水队长。
郭老和大家一一握手。
大家簇拥着郭老走进了法医处,尸体停放在法医处二楼的冷库里面。
“大家刚走到冷库的门口,从三楼跑下来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女同志,她的手上拿着一张纸——那是一张化验单。
李文化迎上前去:“小王,结果出来吗?”
“出来了。”
“什么血型?”
“A型——A型,这是化验报告单。”
李文化接过化验单看了看,然后递给了欧阳平。
纽扣上的血和遇害者身上的血是同一种血型。这在案件的侦破工作中是一个重要的突破。
两名工作人员将一辆手术车从冷库里面缓缓地推了出来。手术车上盖着一块白布,手术车的前面有一个正方形的塑料盒,塑料盒里放着一些尸检必备的器械物品和材料,里面有几件叠好的白大褂,还有皮手套,棉球、口罩、酒精、手术刀,镊子等东西。
冷库的对面是有一个解剖室——门已经完全打开,里面亮着十几盏日关灯。所有的窗帘都拉上了。
刘局长将窗帘全部拉开,雪还在下着,雪花打在玻璃上,发出清晰的敲击声。窗框上面已经积了很多雪。正方形的玻璃变成了一个圆。
欧阳平和水队长将手术车推进了解剖室。
手术车停在三盏并在一起的日光灯下,日光灯距离手术车只有五十公分左右。日光灯是开着的。
水队长将一沓口罩分发给每一个人,尸体已经开始腐烂,解剖室里面弥散着一股腐臭的味道——不算很重,但足于让人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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