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建东当然知道，他还清楚记得当时得知于莉终于答应嫁给他的喜悦，虽然她说的话伤人，可他以为那只是一时的，于莉迟早会改变，会忘记过去，会认命，跟他一心一意过下去。
　　“那你要是不感激了，是不是随时都准备走！？于莉，这么多年，我一心一意对你，你为什么就是不能忘了他！”马建东说到后头，大声吼了起来。
　　于莉吓了一跳，下意识看向沙发上的晴晴，发现她小脸一脸惊恐，正颤抖着，像是随时可能休克过去。

　　“晴晴！马建东，你放手！”
　　马建东却跟疯了一样，抓着于莉，就是不放。
　　“晴晴，快到妈妈这里来，晴晴！不要害怕，来，到，妈妈这里来……宝贝，听话，快过来。”
　　于莉忍着眼泪，克制着情绪温声哄晴晴，晴晴逐渐回过神，一步步地走到于莉跟前。
　　于莉一把将晴晴抱入怀中，轻拍她的后背安抚，“宝贝，不怕，不怕，妈妈在这里。还记得妈妈说的阿奇队长的故事吗，晴晴也想阿奇队长一样勇敢对不对，抱着妈妈，我们宝贝最勇敢了。”
　　晴晴在于莉的哄声中，伸出小手紧紧抱住于莉，可她不敢看马建东，无声抽噎着流泪。

　　马建东看到这个样子，心一软，伸开手，伸手想抱晴晴。
　　“你别碰她！“
　　马建东道：“她是我女儿，我为什么不能抱她？”
　　于莉抱紧晴晴，眼眶通红，目光却锐利得吓人，“你不是要说清楚吗？那我们就说清楚，晴晴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两年前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她一看到你发火就害怕，为什么再也不开口说话？”

　　“这件事我解释过很多次，那天下雨，我给晴晴读故事书，雷声很大，她吓到了。医生也说过小孩子受到惊吓会有这种问题。”
　　“医生说普通的惊吓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你自己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
　　马建东敏锐地觉得于莉像是话中有话，她看他的目光里，竟然透出了恨意，比以往更加浓烈和冰冷。
　　“你究竟想说什么？晴晴是我女儿，我怎么可能对她做什么，这几年我跟你一样尽心尽力。”
　　“你做什么都尽心尽力，可真正的目的只有你自己知道！”
　　“于莉，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这个人你还不清楚吗，如果是因为养老院的事，你解释过了，那是工作，我也有我的难处。”
　　马建东忍不住上前一步，于莉却立刻后退一步，她抱紧晴晴，像是不惜任何代价，哪怕豁出一切都要保护孩子的母亲。
　　“你别过来！我问你，宝良是不是真的死于意外！？是不是意外，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马建东的心里一沉，但是面上却是无奈，受伤，“那天你果然听到了……”
　　“这么说宝良的死真的跟你有关！？”
　　“于莉，赵宝良的死怎么可能跟我有关！如果跟我有关，我就不会陪你到处找他，找凶手，整整四年，难道我就不怕被你发现吗？而且就算你不相信我，你总要相信丨警丨察的调查，现在他们还在通缉导致矿难的凶手，你怎么会认为跟我有关。”
　　“如果跟你没关系，院长为什么会那么说？”
　　马建东一副难以开口的样子，叹息道：“我要知道你会误会，我就会提前跟你解释。院长很清楚当年咱俩的事，他是为我高兴，他的意思是……如果赵宝良不出事，你就不会嫁给我，我也承认，所以私下他们都会说赵宝良死得好……对不起，他们是因为我。”
　　于莉看着马建东的神情，他没有半点说谎的痕迹，话也合情合理，她摇头，“不对，院长分明在感激你。”
　　“于莉，院长当然感激我，无论是公司还是养老院，没有我，院长能有今天吗？”马建东上前，于莉依旧后退，可态度却分明已经动摇。
　　马建东干脆拿起电话，进一步道：“这样，你要不信的话，咱们现在就打电话跟院长对峙。”
　　于莉一动不动，马建东直接拨通了电话。
　　在电话接通的那一刻，于莉掐掉了电话。

　　马建东疑惑地看着于莉。
　　于莉与马建东对视，淡淡道：“我抱晴晴进去睡觉，你把地板收拾了。”
　　马建东微笑，“好，我来收拾。”
　　马建东蹲下身收拾，听到于莉关门的声音后，他脸上的微笑逐渐收起，看着破碎的碗盘，目光沉沉不见底。
　　于莉安抚着晴晴，脑海里想着马建东刚才说的话，正如马建东所说，在赵宝良出事后，所有人都劝她放弃，只有马建东不辞辛苦、不计代价地陪着她，一直到她松口。
　　当年警方就说过，赵宝良的意外是因为矿老板开采不规范造成的，出事后，矿老板就出逃了，至今还在通缉。她确实没有理由怀疑马建东，是她太过不相信宝良的意外死亡，不相信命运作弄，所以才会宁可希望有其它答案。
　　于莉将额头贴在晴晴的额头上，感受到温暖，明明是小小的人儿，却一直温暖着她，支撑着她。
　　赵宝良的忌日就在两天后，她不用刻意去记，因为早已深入骨髓。
　　“宝贝，谢谢你。”于莉低声在晴晴耳旁低语，亲了亲她的脸蛋，晴晴睡梦中听到妈妈的声音，脸上的紧张松懈了不少。
　　于莉一直坐在晴晴床边，直到她不会再惊醒才起身。她想跟马建东谈谈，开诚布公地谈。
　　于莉开门出去客厅，却没看到马建东，就在这时，客厅的电话响起。
　　于莉走过去接起，却听到忙音。奇怪地正要挂掉，突然听到电话里传来马建东的声音，马建东正沉声询问对方是谁。

　　建东为什么要突然将家里电话转接到他手机？
　　于莉的眉头紧皱而起，本来已经平静的心忍不住又再度提起。她目光扫向沙发和桌上，突然看不到自己的手机。
　　于莉着急地将沙发垫掀起，又去厨房翻找，都没有看到！
　　“你在找什么？”马建东的声音突然传来，于莉猛地转身，看到马建东拿着她的手机，正微笑地站在走廊尽头。
　　马建东道：“你的手机没电了，我替你拿进房间充电，你是在找它吧？”

　　于莉将自己的手机拿过，攥紧，“是，谢谢。”
　　马建东目光扫了眼客厅的电话，话筒还没有完全挂好，可见刚才于莉确实接听过。马建东想着要不要主动解释，可以前他为了接父亲打来的电话，也曾经将电话接到手机过，如果特地解释，说不定会适得其反。
　　其实一切的关键，都在于于莉是否真的已经完全相信了他。
　　马建东正快速盘算着，突然听于莉开口，“刚才什么电话？”
　　马建东嘴角不自主扬起一丝微笑，于莉会主动问，说明她相信他了，却不知道，其实是于莉在给他一次坦诚的机会。
　　马建东道：“哦，是陌生电话，打错了。最近有重要工作电话会打到家里，所以我转接到我手机里了，忘了跟你说一声。“
　　于莉的心沉到了谷底，马建东撒谎了，他分明是一个做事很谨慎的人，因为借贷公司牵扯的人事容易有风险，所以他从不会留家里电话给客户。

　　于莉压着心里的翻涌，道：“晴晴有些不舒服，我今晚要陪他，你也早点休息。”